第十三章 得入原陵

“小二，来一盘三吱儿！”

“我的猴头呢？”

“快上菜！快上菜！”

当顾承领着黄叙，坐在酆都酒楼的座位上时，可怜的孩子几乎要吓晕了。

那日酆都上下暴动，无数强大的气息扑出城外搜寻，当时黄叙就觉得殿下有危险，所幸后来顾承安然归来。

但与郭嘉分别后，为什么要在酆都城内住下，跟鬼一样生活呢？

黄叙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创伤，顾承却知道，入乡随俗。

哪怕再不情愿，也要看看酆都内的风土鬼情，才好做到心中有数。

好比现在——

“猴头来喽！”

这一刻，当小二上菜时，黄叙都看呆了。

因为端上的赫然是一个鬼魂，环抱双膝，坐在盘中，有一圈金箍将其固定，不得动弹。

四周围着的鬼卒大喜，呼喝着拿起锤子，对着头盖骨敲下。

噗的一声轻响，随着道道灰白气息飘散，那鬼魂头骨应声而落，脑部完全裸露，与真实的人身竟然无异，那些恶鬼便你一口我一口的开始享用。

这不是最残忍的，最残忍是三吱儿，那竟是婴儿的魂魄，用筷子夹住，会发出吱的叫声，淋上调料，又会吱一声，当放入鬼口中，发出最后一吱。

“这就是饿鬼道的雏形，为了收集因果报业，将一切恶果放大，聚集愿力……”

顾承移开目光。

结合阴丽华的传念，对于如今地界内独特的六道之力，他有了初步了解。

城外那无尽的厮杀淘汰，其实是畜生道和阿修罗道的雏形。

城内聚集的，则是饿鬼道与人道，饿鬼如饕餮，就知道无尽地摄取阴气，但它们吃下的是鬼魂，吐出来的却是阴石，为此贪婪狡诈，诸恶横行的人道提供食物，赚取阴石。

天道位于城池中央，阴体纯透，不染尘埃，最是高高在上，六大世家族人，云台二十八将都居住其中。

而六大鬼王的封印，则在地狱道中，洞天入口位于酆都至深处，必须要经过天道的重重把守。

如此阶级分明，即便有地皇书在手，想要突破重重阻碍，救出六大姓家主，也无异是以卵击石。

顾承知道，欲速则不达，联系上阴丽华，牵线后土娘娘，已然是一大胜利，接下来该将目光转向原陵了。

他所坐的位置正好靠窗，此时神念所见，却是街对面一座奢华的府邸。

他在等一个鬼。

一个掌握了特殊越界之法的鬼。

“来了！”

所幸未过多久，街角转出一座肩舆，就是后世宋朝的轿子，由八鬼抬着，颇有风范。

顾承起身，拂袖一振，酒楼内所有的饿鬼，包括小二厨子掌柜，统统化作齑粉，阴气汇聚，一块硕大的阴石被凝聚出来，嘭的一下砸在街中央。

轰隆！

如此惊天动地的巨响，换成人世的城市，早就有捕快衙役扑出来了，酆都则根本是法外之地，一个个鬼飘荡来去，哗啦一下街道清静。

“赵无延，见过鬼将大人！”

于是乎，肩舆之中，一个长相一言难尽的鬼魂冒了出来，战战兢兢地拜下。

顾承悬于半空，俯瞰这丑鬼：“酆都外城，你最擅阴阳两界沟通之法，能为家族后辈托梦示警，可有此事？”

“大人啊，自从阳界通道被那张陵封印，我这生意也就做不下去啦！”

赵无延哭丧着脸，捶胸顿足：“可怜我赵氏孤儿，六百年老字号呦！”

顾承长袖一卷，直接带着赵无延飞向府邸，地皇书一动，布置下独立空间，内外隔离，淡淡地道：“如果通灵祖坟呢？”

“咦？”

赵无延马上收起眼泪，仔细打量着顾承，咧嘴笑了起来：“大人贵气十足，出身显赫，小的是信的，可若说通灵祖坟，难道是皇陵？呵呵！”

笑着笑着，笑容就凝固了。

因为顾承看着他。

目光玩味。

赵无延咕嘟吞咽了一下口水，除了再死一次的威胁下，还有顾承身后的那硕大的阴石。

赤裸裸的威逼利诱。

“好！我干了！”

下一刻，赵无延实在忍不住诱惑，伸出双手，招来阴石，放在鼻间深深一吸。

咻！

阴石化作丝丝缕缕的阴气，进入体内，赵无延露出陶醉的表情：“真香啊！”

顾承微笑。

赵无延一咬牙，一跺脚，一拍胸脯：“大人有命，小的岂敢不从？别说皇陵，始皇陵我都敢入！”

胡吹大气谁都会，真正来到府邸深处，一座插着八杆黑幡的阵法前时，赵无延又怂了：“大人，如果失败了，能别杀鬼灭口吗？”

“干活！”

顾承摆了摆手，飘到阵法上。

“以此八幡，请凭魔魇……生发九渊，吐涌阴玄……”

赵无延擦了一把冷汗，开始念诵咒言。

伴随着阴风狂卷，八幡猎猎作响，一道道似雾非雾，似风非风的气息涌动，隐隐有无数厉鬼恶魄，张牙舞爪，厉声哀嚎。

顾承岿然不动，不多时，那九幽阴风在虚空探索，竟然循着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钻了出去。

这便是阴阳两界沟通秘法，许多老人死后，想要得知阳世家族的状况，便会施展此法，于后辈子孙梦中现身，予以忠告示警。

不过自从五十年前，张天师封印，这秘法就失效了，赵无延这类鬼也失业，全靠以前积蓄度日。

果不其然，此刻眼见那九幽阴风将要破解，一道道玄奥绝伦的封印凭空出现，将缝隙直接堵死。

同时那浩大阳刚的力量更是反涌，八杆鬼幡晃动，开出道道裂痕。

“完了！我这吃饭的家伙啊……”

就在赵无延心丧若死的注视下，顾承却是弹指一点。

人界中岳洞天，手持阳平治都功印的史子眇目光一亮，天师封印顿时一变，故意疏漏。

里应外合之下，九幽阴风终于包裹着顾承的神念，向着阳世而去。

“成了？”

赵无延不可置信地惊呼，顾承的神念跨越两界，目标直指原陵。

遥遥的，他看到一尊大佛，一手指天，一手划地。

原陵本有无上阵法庇护，巨佛无法进入其中，直接夺走阴丽华的肉身，但这二十四诸天光暗结界，也将内外隔绝，连炎龙都无法探清内部情况。

“这是欺我大汉国力日衰，无上炎龙不能出洛阳！”

顾承谨记着这被欺压上门的一幕。

如果说海外仙道受制于九龙绝仙阵，无法入神州，那么更强大的佛门就是被更强大的道门三清四御盯住，无法入中土传道。

但他们显然不甘心于偏居西方，自上古以来搅动风云，不知使了多少手段，而如原历史发展，接下来的魏晋南北朝，正是佛门大盛之际。

只是那信仰重塑的过程，是五胡乱华，中原十室九空。

正如酆都中的饿鬼道，吃人脑，食人婴，丧尽天良的事情，每天都在中原大地各处上演。

如此才能令外来的胡佛，在短短百年间，收割信仰，凌驾道教！

身为人皇，当守护万里神州，在此决意之下，顾承的神念由地界本源之力包裹，化作微不可察的流光，传入其中。

由人界到酆都，再从酆都施展两界秘法，亡魂托梦，绕了一个大圈，终于得以进入原陵。

“打得挺热闹嘛！”

……

……

大汉原陵。

“二师姐……替我报仇……”

任红昌弯下腰，合上这面容稚嫩的师弟双眼：“袁绍！佛门！”

说着说着，她的嘴角也流下鲜血，脸上不见颠倒众生的妩媚，满是怒火与杀机。

谁也想不到，被卷入原陵后，袁绍居然开始绝地反击，连杀十数名三仙教弟子，连她都受到重创。

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久，袁绍就能深入原陵，以佛门之力开路，大肆得宝。

“此仇必报！”

任红昌咬牙切齿，打坐疗伤，玄器遁甲天书浮于头顶护身。

半个时辰后，她气息稍稍稳定，取出一枚丹药，刚要服用，突然一个激灵，望向身后。

除了师弟的尸体，墓室空空荡荡，但不知为何，她莫名感到有一道目光，在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