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走得安详

夜。

侍卫巡逻，一片安宁。

洛阳皇城向来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有九五至尊神阵，有无上炎龙镇守，即便是黄巾之乱，席卷天下，天时可破地利，灵帝又是个不敢面对大敌的废物时，张角都只敢派出化身偷入，更别提现在太子即将登基，威震八方，无可违逆。

然而后花园，先前朝凤的百鸟之中，一只鸟儿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角落一位赤发披肩的绝色佳人走出，好奇地打量着这方新天地。

大明世界，四灵神兽。

凤凰！

作为小世界中首位来到仙武大汉的存在，顾承选择了一个极佳的时机，借助貂蝉的真凰之力为掩护，哪怕天地有什么排斥反应，也能即刻做出应对。

事实证明，担心是多余的。

被收入山河社稷印的小世界，其实相当于玄器内的洞天。

而许多顶级势力，都有生灵从小在洞天内成长，比如道门的道兵，从小就在洞天内修炼，天下七大世家的顶尖家兵，亦是从洞天中选拔培养，确保忠心耿耿。

洞天内的生灵，来到外界自然无碍，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凤仪！凤仪！”

此刻不再伪装，仙武世界的元气滚滚注入体内，凤凰喉头一阵鼓动，竟是瞬间突破了说话的限制，喊出顾承给她取的名字。

凤仪正自开心，天空中穿云破雾，垂下一个硕大的龙头来。

“你为妖族潜入皇城的探子，不要忘了自己的‘职责’！去吧！”

顾承的声音在心中响起，凤仪点点头，化作一道虹光没入地底。

……

……

天牢。

党锢之祸时，十常侍权倾朝野，在这里关押了无数臣子，犯下累累恶行，也将大汉的气数飞速耗尽。

待得十常侍烟消云散，这里就空了许多，直到关入了一对重要的父子——

袁逢！袁术！

作为当时天下第一世家的家主，又是合相境的巨擘，袁逢被押入天牢时，那些狱卒吓得险些昏死。

不过他们很快发现，袁逢被炎龙封印，又重病在身，再加上袁氏衰败，根本不足为惧。

虎落平阳被犬欺，袁逢这段时日可没少受“照顾”，换成旁人，早就免不了忧愤而亡，他却老而弥坚，就是不死。

但这一夜，袁逢突然睁眼，元神中一枚上尖下方的玉器旋动，予以示警。

“太子要下杀手了？”

眼前一花，赤影出现在天牢之中。

凤仪。

她和袁逢四目相对，彼此眼中都是审视。

凤仪好奇的是，这个垂垂老朽的人族，看似毫无威胁，体内却蕴藏着一股莫大的威仪，令她心悸。

“我汝南袁氏，终于还是动用了招妖铃么？罪人啊！”

袁逢则看着她赤发异眸，立刻判断出来者不是人族，长长叹了口气，拱了拱手道：“不知阁下是十方妖众哪一位妖王？”

“嗯？”

乐成宫中，顾承猛然睁开眼睛。

今夜宿在蔡文姬宫中，缠绵后佳人已沉沉睡去，他却精神奕奕，观看一场好戏。

袁逢一上来就给惊喜。

“是了！世家之中，若论血脉最高贵的，还真是汝南袁氏，可追溯到三皇五帝的舜帝，而那时妖族还在纵横四方，直到殷商灭亡后才彻底消失，袁氏有与妖族勾结的手段，再正常不过。”

这种千年底蕴，也是顾承久久不动袁氏的原因。

别看现在袁氏败落，又错失最后的谋反时机，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种家族一旦穷途末路，狗急跳墙，那绝对是一场灾难。

所以这刻，炎龙一动，无声无息间投下一道分魂，没入凤仪体内。

以火德复燃炼就真龙天子相后，无上炎龙就相当于顾承的一部分，自然如臂指使。

“你想出去么？”

凤仪目光一动，看向袁逢，开口道。

“阁下大恩，必有厚报！”

袁逢精神大振，立刻站起。

他的威望和手段，远不是袁隗能够比拟，一旦回到汝南，主持大局，袁氏就有转危为安的希望。

“我没法救你。”

然而袁逢脸上刚刚涌起振奋，听到凤仪脆生生地道。

“什么！”

袁逢的笑容凝固了，堂堂三公太尉，眼眶都泛红，神情渐渐狰狞。

大起大落，换谁都承受不住。

“炎龙与阵法太强，除非你死，否则谁也带不走你。”

凤仪的语气却是平淡无波。

“除非我死了？”

袁逢恢复冷静，沉吟片刻，终究还是摇头道：“恐怕不成。”

仙武世界，假死的办法很多，但也正因为这样，能骗得过无上炎龙和九五至尊阵的，寥寥无几。

更何况他不是普通的犯人，以太子的手段，绝不会放虎归山的。

“太子即将登基，炎龙可出京，关注不在你。”

凤仪双臂一展，隐隐有凤凰之影生出，顾盼生威：“我有涅槃之法，特来相助！”

“凤凰涅槃！”

袁逢倒吸一口凉气，大喜过望：“你是火凤一族的妖王？”

在远古时期，龙凤并非最强，但后来各大凶兽封印的封印，神兽沉睡的沉睡，众神再登天，龙凤就成为最强者，不屑与寻常妖族为伍，高高在上。

不过袁逢见多识广，袁氏书藏内更有对妖族的详细描述，因此知道，凤凰不出，不代表与凤凰相关的妖族也能按捺。

龙生九子，凤育九雏，火凤就是九雏之一，凤仪身上的气息，在袁逢看来并不纯粹，正合火凤之说。

“十方妖众有心了啊！”

不过再是杂血，也是凤凰血脉，袁逢终于燃起了熊熊的希望。

“你非我族，经此秘法，做好准备，切勿以玄器抵挡！”

凤仪淡淡地道。

“明白！”

袁逢深深吸了口气，压制住元神深处的玄圭力量：“来吧！”

每一位袁氏家主，在继位时都会得玄圭认主。

此物是舜帝赐予大禹，用来表彰治水功绩的玄器。

袁氏得了，家主祭炼，自然就生出野心。

昔日舜帝赐玄圭给大禹，后来也禅位给了大禹，现在袁氏得玄圭，是不是也代表着九五之尊的位置，要由他们来坐一坐？

而在上古各种强大的玄器中，玄圭并不突出，主要是象征意义，但护身之效却是名列前茅，先前凤仪感觉到袁逢体内的强大威胁，正是此物。

籍由此物，袁逢有把握护御元神，保住家族秘密不被窥视，甚至必要时刻鱼死网破。

但这一刻，当凤仪手指遥遥点来，刺入眉心，难以形容的撕裂剧痛遍布整个元神时，袁逢硬生生地忍耐住，压制住玄圭，不让它应激护御。

整个过程中，袁逢也没有失去警惕，时时刻刻探查凤仪的力量。

当确定那绝不属于人类所属，而是源自血脉天赋的妖力时，才彻底放下心来。

大汉皇室传承至今不过四百年，是接触不到妖族的，更别提御使一头火凤来布局。

“不！！！”

然而下一刻，当袁逢的星相被硬生生抽出体外，投入涅槃之火中时，他却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惨嚎。

因为凤凰火的深处，正是无上威仪的真龙天子相。

“太尉！许久不见了！”

顾承挥手，袁逢立刻想要自尽，但炎龙探爪，直接将星相打得四分五裂。

袁逢不是从小长于深宫妇人之手的刘协，身为袁氏家主，合相巨擘，天下一等一的人物，见识广博，传承渊远，凤仪能骗一时，却骗不了多久，必然会露出破绽。

所以顾承一开始就没准备留下袁逢性命。

此时同为合相之境，一个如冉冉大日，浩荡阳煌，一个则是日薄西山，气数衰败，袁逢再无丝毫反抗之力，记忆秘密，化作无数流光，投入顾承掌心。

袁氏一局，终得圆满。

……

……

三更天。

狱卒巡视，来到袁逢牢房前，例行探头一看，脚步一顿，猛然变色。

“来人！来人啊！”

不多时，整个皇城热闹起来。

唯有袁逢永远闭上了眼睛，嘴角微微含笑，仿佛孕育着希望。

他走得很安详，就像睡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