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水镜先生

“陛下有后，国祚方熙，真乃喜事！”

“蔡夫人乃大儒蔡邕之女，出身陈留蔡氏，亦是我世家中人！”

“现在就等她生下长子了……”

筵席之上，世家子弟议论纷纷，风向转变，话题全部围绕尚未出生的皇子。

历来皇子都是社稷的保障，之前大劫时，为何群臣会那般惶恐不安，正是因为人皇无后。

现在注意力转移，从人皇何时归来，转到了他未出生的孩子身上。

甚至心思阴暗的，已经在期盼人皇被天神所灭，怎么扶持幼帝上台了。

何后虽有些手腕，但远不如昔日的吕后，想要天下安定，终究还要依靠世家。

“愚昧！”

正在兴奋期盼之际，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众人一怔，目光望去，就见开口者竟是自斟自饮的杨修。

“德祖，慎言啊！”

场中都是六大世家的核心子弟，顿时有人相劝道。

“哼！”

杨修皱了皱眉，确实不再多言，起身拂袖而走。

“错过这大好时机，不出数十年，天下就再无世家可言！”

回到房中，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将案上文房四宝统统扫在地上。

门第高等，世代为官，方为世家。

生而高贵，凡人不及，方为世家。

要的就是不平等。

可人皇显然是要天下子民，皆有公正的上升途径，九品中正制本可为世家牟利，却被尚书台操控，公正公平，更是在各州普及炼神修炼之法。

这才是最为致命的！

世家如何压制寒门？

除了察举制度选拔官吏外，就是牢牢掌控着炼神修炼秘法，让那些出身寒微的门第，只能走上炼精的蛮路。

长此以往，朝廷想要治理天下，唯有依仗世家。

所以太子看似没有让寒门当官，实际上是耐心地培养寒门人才。

当寒门人才积蓄足够，废除察举，改变选拔官吏的办法，世家的垄断，便彻底终结。

“老迈昏庸，得过且过，可恶可恨啊！”

“唉！”

杨修尽情发泄，将包括杨赐在内的长辈统统骂了个遍，本是房间有禁制，内外相隔，别人根本听不到，不料一道叹息声忽然在耳边响起。

“谁敢窥我！”

杨修眼中一厉，口中呼若雷霆，连吐出三个字来：“限！绝！戮！”

天罡三十六变大神通！口衔天宪！

这门神通掌握后，堪称言出法随，心念一动间，就是无穷术法，杨修这等年纪能够入门，实乃天纵奇才。

然而来者轻轻拂袖，就将那狠绝的攻势，消弭于无形。

杨修面露骇色，即便是他的祖父杨赐，都没有这等手段，除非……

无双第七境世尊？

他身体绷直，转过身去，就见房内不知何时多了两人。

为首是一位清雅老者，眼正鼻直，五绺长须，身上带着桃李满天下的师者气度。

“水镜先生？”

杨修讶然。

数年前，他曾上水镜学宫拜师，结果却被拒，忿而回京，心中耿耿于怀，岂会不认得这位名满天下的大儒？

只是水镜先生此来，所为何事？

心中正疑惑，杨修看向后面一人，面色立变：“你是水镜八奇？”

由不得他不惊，因为此人正是陈宫！

蔡邕举荐，任东宫门下通事，太子麾下资格最老的臣子之一！

“原来这才是埋得最深的棋子，水镜布局深远，那时就看出了太子的威胁。”

迎着杨修的眼神，陈宫面无表情，心中却在苦笑。

他和陈群虽是东宫第一批元老，受信任的程度却远不如许褚、徐晃，根本未能探得什么情报。

棋子埋得虽深，却成了废棋。

甚至渐渐的，陈宫都有了动摇。

大汉近百年来受外戚和宦官轮流把持，弄得民不聊生，好不容易有雄主出世，令四海承平，水镜八奇理应投效明君，一展所学。

且不说已死的田丰和李儒，失踪的周瑜和庞统，荀攸都是抱有相同的想法。

可当水镜先生相招时，陈宫为报师恩，还是来了。

“先生请坐，不知此来，所谓何事？”

杨修礼数周到，宾主落座奉茶，开口问道。

他心中有了推测，谁知水镜先生手掌摊开，掌心处现出一柄造型古朴的紫黑钥匙，问道：“德祖可认得这是何物？”

杨修仔细打量后，摇了摇头：“在下才疏学浅，不识得。”

“此为饕餮禁钥。”

水镜先生道：“昔日舜帝封印四凶于四荒绝境，两千五百载悠悠岁月，绝禁封法出现松动，老夫多方查访，方知需四柄禁钥同出，重新加固封印，才能保我人世安康！”

“竟有此事？”

杨修仔细回忆，脸色渐渐变了。

混沌、穷奇、梼杌、饕餮，正是上古四大凶神，于人界兴风作浪，被三皇五帝中的舜帝，镇压封印。

身为杨氏族人，他小时候看过，却当成传说，因为距今太过遥远了。

未料竟有封印松动的一日，难以想象凶神肆虐世间的场面，杨修立刻起身：“此事非同小可，我去禀明祖父！”

“晚了。”

水镜先生摇头：“陛下为太子时，就将三大世家所保存的三柄禁钥收走，如今陛下不知所踪，一旦凶神重回人世，天下恐遭大劫啊！”

汝南袁氏身具舜帝血脉，掌管的正是四凶之首的混沌禁钥，而杨氏和荀氏则是机缘巧合下，得到了穷奇和梼杌的禁钥。

顾承搜魂袁逢记忆，灭汝南袁氏后，不仅将混沌禁钥收走，更让杨氏和荀氏将穷奇禁钥和梼杌禁钥上交。

这本是未雨绸缪，防止有人释放凶神，但按照水镜如今所言，反倒给世间带来了大劫。

杨修急声道：“那先生可有解决之法？”

“唯有一法！”

水镜先生缓缓地道：“用九龙绝仙阵，封禁四凶神！”

杨修目光一闪：“九龙绝仙阵乃是高祖所布，四凶神是舜帝镇压，这能成么？”

这话虽然有些看不起刘邦，但也是事实，刘邦与舜帝的实力相比，实在差距甚远。

“昔日荧惑守心，天罚灭祖龙，大秦皇朝覆灭后，人界本源被触怒，借由高祖之手，布置下神阵，方能阻挡圣仙境乃至大能者入中土神州！”

水镜先生露出悲天悯人之色：“这股本源之力，定能加固封印，令四凶神再度沉睡，挽救天下苍生于浩劫之中！”

“所以阁下此来，是为了诱我杨氏，去破九龙绝仙阵？”

杨修坐下，焦急之色不在，神情瞬间恢复沉冷，盯着水镜先生：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