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乐极生悲

“不识天数，奈何奈何！”

司马徽慨然一叹。

不比对司马懿的暗中绸缪，他明面上最看重的弟子，确实是诸葛亮，尽心教导。

正因为师恩如山，诸葛亮闭关数年，又岂能想到外面天翻地覆，原本桃李满天下的老师，变成被学生围攻的伪君子。

然而太阿剑一出，人道光辉足以打破一切虚言妄语，面对诸葛亮的质疑，司马徽再不多言，一指八阵图。

嗖！

这件诸葛亮刚刚炼制完成，就大展神威的玄器一颤，竟向司马徽飞去，悬于他的头顶。

诸葛亮的天赋虽然冠绝八奇，终究年纪还小，积累不足，八阵图的功成，水镜洞天的功劳过半，司马徽知道谎言终究是谎言，无法完美无缺，也早有准备，只是没料到这么快，就被逼到出此下策。

“老师！何至于此？”

诸葛亮脸上浮现出深深的失望之色。

此举无疑是撕破脸皮，也承认了之前所作所为。

从这一刻起，水镜先生不复存在。

只有释放上古凶神，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司马徽既然做了，就不再理会，双手一合，普天星斗融入八阵图内，浩瀚的星辰伟力注入，将这件玄器推至新的层次，再一指学宫中心。

“不好！”

外面的司马懿面色一变，率先暴退，其他人也二话不说，各展遁法退走。

说时迟那时快，中天神符和太阿剑还在碰撞，古朴巍峨的水镜学宫跃出虚空，猛然向内坍塌。

洞天泯灭！

水镜洞天或许比不上世家的千年底蕴，但司马徽背靠天界神祇，种种资源投入，也绝不比大汉的建元洞天来得逊色。

此刻一朝毁去！

霎那间，无穷无尽的天地元气就在循环之中向内收缩，聚成仿佛黑洞般极点，吞噬粉碎周遭的一切……

所有人疯了似的向外挪移，毁灭狂澜席卷四方，整座绵延千里的深山，遭受无妄之灾。

天穹之上，司马徽一步迈出，身后则是陷入封印禁制中的诸葛亮，出手再指。

轰隆！

紊乱的地气，顿时向着中土神州冲击。

嗡！

就在这时，明黄色的光芒耀起，一道广博无边的壁障撑开，其上无数神龙游走，汇聚天和地脉，人道龙气，守卫神州。

“九龙绝仙阵！”

司马徽双目大亮。

选择此处隐藏水镜学宫，正是因为这里是阵法边界。

倘若事败，便能破釜沉舟，争取最后的转机。

“你要破阵，让天界众神得以降临人世？”

面对八阵图的被夺，诸葛亮并无动容，只当偿还师恩，但这一刻，他手中的羽扇耀起辉光，开始冲击封印，双目怒视司马徽。

师徒之情，荡然无存。

“九龙绝仙阵早就该破了，人皇无知，凭一时血气，妄图逆天，终会饱尝恶果！”

司马徽悠悠开口：“唯有尊天而行，众神庇护，方可保人族绵延，千秋万代，与我一同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吧！”

话音刚落，天穹动荡。

之前那被饕餮吞噬的天之裂痕猛然扩大，一头硕大无朋的巨兽跃出，现于世人面前。

饕餮！

它的周遭是无尽荒凉之景，仿佛连星辰都被吞噬，更有七零八落的飞剑宝兵，碎裂漂浮，正是道门八大洞天的强者所留。

相比起太行山破八部天龙阵，是史子眇拜访，邀同道下山，此次道门已是全员出动，豁出全力。

但即便结玄天法阵，在凶威滔天的饕餮肆虐下，依然摇摇欲坠。

昆仑山颠，阴阳镜光洞彻九天十地，也定不住这不可一世的上古凶神，西王母有所顾忌，在防备着什么，未能全力出手。

就在这形势危急之际，水镜学宫自爆，九龙绝仙阵现。

饕餮的注意力猛然转移，四蹄腾飞，飞身跃起，竟是硬生生破开道门封锁，向着神阵飞扑而来。

轰隆！

这一下不吝于陨石撞击大地，一直屹立于神州大地，抵挡各方觊觎的神阵猛然颤动，上面游走的神龙长吟，寸寸而裂，化作屡屡光芒，被饕餮贪婪地吞入腹中。

人界众生，心中弥漫出莫大的恐惧。

九龙绝仙阵，真的要被破了？

“四大凶神也是人界本源所化，后又转生为三皇五帝之子，善恶正邪，阴阳对立，本是一体两面，它们正是九龙绝仙阵的最大克星！”

司马徽满意颔首。

罕有人知，饕餮最初的转生体是人。

五帝本纪中，四凶是帝鸿氏之不才子“混沌”、少皞（hào）氏之不才子“穷奇”、颛顼氏之不才子“梼杌”与缙云氏之不才子“饕餮”。

帝鸿氏是炎帝，少皞氏是伏羲，颛顼氏不必说，缙云氏则是黄帝。

也即是说，四凶神竟是三皇五帝之子。

事实真相确是如此，四大凶神，也是一界本源，正如清气上升，浊气下沉，如果说三皇五帝是令人族大兴，九龙绝仙阵保人族独立，那么四凶神就是要令人族大衰，世间陷入灾劫。

因此四凶神最初降世时，无人可挡，是女娲娘娘有感人族不易，令四凶神转世为人子，受三皇五帝教化。

虽然它们最终凶性难驯，还是化作了凶神，但无疑大大削弱了实力，舜帝才能顺利镇压封印。

可惜凡事有利皆有弊，四凶神本就是本源所化，再曾经为龙子，掌控龙气，对于九龙绝仙阵，就有了先天性的压制。

如果司马徽的布局成功，四凶神齐齐脱困，而不是只有一头饕餮，那么照面之间，神阵就已被破，人界将赤裸裸地暴露在无数大能眼下，任他们予取予求。

此时虽然不能一蹴而就，但也大局已定了。

就在司马徽抚须长笑之际，远处的东海，蓦然升起一道遮天蔽日的身影。

绝云气，负青天，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

鲲鹏！

“海外仙道？自取其辱！”

司马徽面露不屑。

鲲鹏乃是上古十二妖神之一，确实拥有撼天动地的伟力，但此时东海三仙所驾驭的鲲鹏，显然只得一丝神韵，实力差得太远了。

想要匹敌饕餮？天真！

然而就在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九龙绝仙阵的破灭，饕餮与鲲鹏的交锋之际，后方人影一闪，胸口猛然一痛。

太阿剑从后心入，自前胸出，一剑毁去所有生机。

司马徽的神情陡然凝固，转头回望，就见持剑人不是徐庶，而是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书生。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