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武斗文斗

“蚩尤精气战意所化，倒是不负魔尊之位！”

顾承打量着重楼。

相比起蚩尤，重楼更似神魔归一，既有魔的张狂霸道，傲视寰宇，又有神的冷峻无情，睥睨苍生。

此时他修挺的眉宇下，一双火红的眼眸深如寒潭，目光眨也不眨地望来，那炽热的战意，仿佛燃烧天穹，有蚩尤战伏羲的永不言弃。

“你要我全力出手，与你一战？”

顾承颔首，开口道。

“当然！”

重楼冷声，魔气升腾，直冲九霄。

“好！”

顾承无尘剑出。

唰！

天河横空，两界分光。

难以形容这一剑的惊艳，明明没有什么风云激荡，汹涌澎湃的力量，但在场的所有神魔，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它针对的，不是神魔的肉身，也非神魔的灵魂，而是神魔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意义。

清浊对立！

于是乎，重楼腾身飞起，双刃交叉，正要施展强绝攻势，魔躯蓦然四分五裂。

因为体内的魔气中，竟诞生出一缕纯净至极的神族清气，与本源浊气直接相触。

清气上升，浊气下降，这一瞬间，犹如在他的身体内部，进行了一场开天辟地。

论及实力，重楼绝对是三皇之下的最强存在，但战力上的强大，也完全抵挡不住这种根源的针对。

仅仅照面之间，一剑之下，刚刚还不可一世的魔尊就不见了。

天地一片寂静。

魔族是噤若寒蝉，神族则是惊呆了。

至强的魔尊，就这样陨落了？

不。

重楼未死。

一缕缕至纯魔气回到神魔之井的通道中，离散聚合，化作一枚魔珠，悬浮于虚空。

这便是魔的特性。

不死不灭！

只要本源不散，死去后就能重新以魔气凝聚。

从某种意义上，这是比神族长生不死更要强大的能力，也正是因为有这股力量，魔族才有越战越勇，越战越强的资本。

而重楼传承蚩尤之力，得盘古之气，更是得天独厚，数十个呼吸后，魔躯就重塑，只是气息不免衰败，已是受到了重创。

他的眼神更是迷茫至极，战意受挫，疑入梦中。

任谁本以为至强无敌，结果被秒杀，都要崩溃！

“先天的强大，远不是极限，你若真想挑战伏羲，三年之后，来此再战！”

顾承收剑，带着夕瑶转身离去。

“好！”

这句话飘然入耳，重楼魔躯一震，高声应下，转身就走。

对于人族走兽而言，三年时光或许已经不短，可对于生命无限的神魔，几乎弹指一瞬间。

然而重楼在这三年中，每一分每一秒都利用到了极致，闯遍了神魔之井的大部分凶险空间，一遍遍回忆那一剑的恐怖，开始飞速提升，并挖掘自身对空间掌控的天赋。

三年之后，他以一己之力穿过神魔之井的壁障，来到了神树下方。

“你来了！”

这里已无严正以待的神阵，只有顾承静立，仿佛老朋友招呼后，一剑挥出。

嘭！

重楼被打爆。

“三年之后，来此再战！”

“好！”

……

三年之后又三年，一剑一剑又一剑。

当重楼复活成为习惯，气息越来越沉凝浩大之际，终于这一回，顾承不再是持剑等待，而是与夕瑶各自握着一根细长的竹竿，杆头绑着长长的丝线，垂落于天河之中。

“你来啦！”

顾承熟悉地招呼一声，挥手甩出一根长竿：“这次换个方式！”

“与我一战！”

重楼哪里对这感兴趣，根本不接，双刃直指，战意依旧高昂。

“别急，你对于魔气的驾驭，已经趋至极致，再武斗意义不大，此次我们文斗！”

顾承头也不回：“坐吧！”

重楼胸膛剧烈起伏，瞪了良久，伸手握住长竿。

“你看天河之中，有茫茫多的星辰，其中能够诞生生灵，且利于生灵成长的，却寥寥无几！”

顾承指着天河道：“我们钓的，正是那些死寂的星辰！”

“垂钓星辰？”

重楼目光一凝，感到震惊。

神魔之力，可移星换斗，但那是技巧牵引，想要直接拽住星辰，将之从天河中钓出来，也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注意看！”

顾承知道他所想，淡淡地提醒了下。

“上钩了！”

就在这一刻，夕瑶娇喝一声，提起长杆，缓缓收线。

重楼马上开了魔眼，就见那丝线探入天河中，化作横亘虚空的锁链，直接连向星辰内核。

那原本死寂的星辰内部，清浊之气激荡循环，造化玄奇，生命诞生。

在整个过程中，整颗星辰也与夕瑶产生了密不可分的联系，受丝线牵引，开始缓缓移动。

“原来如此！”

重楼天赋绝顶，稍看两眼就明白了，棱角分明的脸上恢复冷酷，大马金刀地坐下，唰的一下甩出钩子。

魔族也能造化生命，上等大魔甚至可以创造一个魔族分支，代价则是自损本源魔气。

以重楼的高傲，本不屑于创造那些弱小的魔仆，为自己服务，但既然是比试，那就要赢！

在近十次的复生后，重楼对于魔气的运用已是妙到毫巅，很快长杆上就传来紧绷感，他嘴角微微上扬，冷喝道：“起！”

星辰开始移动，速度比起夕瑶还要快得多。

重楼目光一斜，神女明显有些急了，开始提竿，唯有顾承老神在在，稳坐钓鱼台。

“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重楼的战斗意志，已经被磨练得趋至圆满，也不急不躁，徐徐扩大优势。

眼见着星辰大幅度赶超夕瑶，顾承所钓的星辰依旧停留原地，一动不动，心头不禁一喜。

然而下一刻，星辰震荡，丝线突然断去。

重楼猛然站起，就听夕瑶也惊呼一声：“哎呀，又失败了！”

顾承握住长杆的手不动，另一只手一拂，就见两颗星辰内的景象放大——

夕瑶造化的星辰，其内草木繁盛，百花盛开，有精灵来来去去，嬉戏打闹，但它们毫无斗志，只知繁衍，最后越变越多，越变越多，元气不堪重负，直接发动地震海啸，将之毁灭。

重楼造化的星辰，则是魔气侵染，其内凶兽诞生，彼此厮杀，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最终却是自相残杀，死伤殆尽，整颗星辰再度恢复一片死寂。

重楼明白了。

造化星辰内的生命，关键是生态循环，物种平衡。

这是真正的造物手段，全方位考验对天道规则的感悟与技巧。

下意识的，重楼开启魔眼，看向顾承所垂钓的星辰，就见其中隐隐有一道身影，头顶苍云，脚踏厚土，顶天立地，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