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明知不可为

“来了！”

众人组成战阵，仰首望天。

苍穹一片血色，映得双眸赤红，隐现狰狞。

那不仅是光泽，更有无数生命的逝去。

大劫突如其来，禹皇当机立断，尽起人族精锐。

轩辕、少昊、大禹，三代人族圣皇及麾下精锐齐心协力，共抗天灾，依旧死伤无数。

风、雷、地、水、火！

五灵暴动！

天地自然，无穷灾劫之下，人族显得那么微小而无力。

唯有守。

如同数百年前偏居一隅，等待崛起时机的那般，收缩力量，以静制动。

一面面巍峨的城墙筑起，一座座固若金汤的大阵落下，一队队悍不畏死的士兵出击。

终于，天下九州化作九座巨型城池，将人族聚于其中，哪怕外界天翻地覆，也能保存元气。

然而那天灾摧毁了无数村落后，一路向着九城包抄而来。

如今更是直击建于轩辕丘上的中天城。

直捣黄龙！

人族精锐齐聚中天，严正以待，看着那横贯长空的长虹，不断逼近。

可怕的一幕出现了。

随着长虹划过苍穹，血色竟然在收缩，全部纳入其内，最后变作红彤彤光烁烁的一点。

“现！”

轩辕手掌撑天，高喝一声。

那疯狂凝聚的光点，在所有人眼前放大，竟是一颗太古陨石，驱气排云，浮空辟日，带着灭世之威，轰然落下。

众人面色惨变，军阵之势荡然无存，每个人都仿佛被独立开来，孤零零的立足于大地之上，眼睁睁地目睹那陨星，以无可阻挡之势，不断放大。

噗通！

成批成批的人族战士，直直向前栽倒。

并非意志不够坚定，而是在这天地莽荒，天威无量的攻势下，大地之上的生灵显得那么卑微，即便是巍峨耸立的中天城，也如沧海一粟般渺小，再勇猛的战士，也要不堪重负。

“请薪火！”

直到轩辕大喝，遥遥一指，一团火光陡然自中天城中央升起。

相比起陨石，那团火光同样渺小至极，其内却有神文铭刻，承载着智慧，孕育着希望，温暖着人心。

薪火！

轩辕得顾承于梦中传授神文，仓颉将其余都转为人族所用的文字，唯独这传承神文，保留了下来，经过数代努力，终于炼成薪火！

此刻薪火一出，驱散了人们心头的阴影，唤醒了他们的决意。

保卫家园，众志成城的力量，再度凝聚的军阵，化作刺破天穹的锋芒，在三位圣皇的引导下，凝聚成一根箭矢。

后羿弯弓，拨弦的声音响起，激昂嗡鸣，肃杀威凛。

嗖！

凝聚着人族希望的箭矢，直上云霄，击破长空，刺入陨石中。

包括轩辕在内，所有人都屏息凝视，只觉得时间无比漫长，箭矢刺入陨石内的每一分细节，都被无限放大。

在万众瞩目中，陨石于虚空一滞，然后碎裂。

“好！”

可他们的欢呼声刚起，那碎裂开来的陨石，直接发生剧变。

首先是狂风分离，双翼遮天蔽日，身形若影若现的巨鸟高飞；

其次是雷霆万钧，体态修长神骏，双目充斥毁灭气息的雷龙游走；

再有土石分离，浑身覆盖龟甲，无一处薄弱破绽的老龟钻入地心；

最后则是焚尽八荒，四蹄踏火，沐浴熔岩而出的暴熊，和八头分裂，择生而噬，呼唤洪水的怪蛇齐出！

风魔兽！雷魔兽！土魔兽！火魔兽！水魔兽！

“这些魔兽，是借助我们的力量诞生？”

五灵魔兽庞大的气息此起彼伏，扫荡虚空，那一双双眼睛内，充斥着残忍、轻蔑与戏谑。

当意识到自己保卫家园的力量，反而成了五大魔兽正式降生的促成时，人族的士气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何况相比起目标单一的陨石天降，五魔兽的威胁力岂止翻了十倍？

天穹是银色的雷水海洋，电蛇雷蟒倾覆，空气呼啸如风，道道如刃，水火如潮，笼罩四方，地底则有地龙翻身，破坏大阵。

一时间，四面八方都是致命的袭击，每一股攻势都蕴含着五灵相生的规则伟力，强大到难以抵挡。

于是乎，惨叫四起，城墙崩塌，数十个呼吸内，人族的大军与中天城的秩序，就齐齐崩溃了。

无数人慌乱而逃，在绝望中死去。

“天要亡我人族？”

轩辕手持黄金剑，奋力抵挡，已是目眦欲裂，凄厉大吼。

“神族要亡人族？”

神树之上，重楼与顾承并肩而立，看向人界，诧异地扬起眉头。

以他的实力，自然能看出那天降陨石的背后，是神族的推动。

五灵魔兽并非凭空诞生，而是五灵与浊气的结合。

五灵作为天地的五种基本元素，再化生万物，从某种意义上与盘古的精气神，是同等级别的存在，诞生于三皇之前。

只是相较于三皇，五灵懵懂无知，随性所为，断绝其他生灵之路，后来顾承出世，将肆虐天地的五灵降服，才有了先天生灵的诞生以及三皇创造神兽人三族。

那五灵融入天地间，与清浊之气相结合，经过漫长的时间后，又将孕育神魔之兽。

如今神兽尚未出现，五灵魔兽已然登场。

只是重楼不明白，为什么神族要推动五灵魔兽的出世，毁灭人世？

“人族的发展，太过迅速了！”

顾承缓缓地道。

人族虽然个体相对弱小，但具备着神魔远远不及的繁衍能力，短短两百多年，已然遍及大地，照此下去，整个人界总有容纳不下的一日，到那时，他们便会将目标望向另外的世界。

伏羲不想看到那一日，神族更不愿意昔日敬神畏神的弱小种族，翻身而起。

最可怕的是，天道也要对人族实施控制。

上古人族的个体实力，还是过于强大。

既拥有了随心所欲的繁衍能力，就不该再具备非凡的个体实力，这才是天地趋至平衡的关键。

“所以伏羲此次是顺应天道，得天地加持，谁都无法阻止？”

重楼仰首望向神界，目光中现出灼灼战意，终究按捺了下来。

明知不可为，何必为之？

但下一刻，他猛然望向顾承。

因为那柄无尘神剑，正在徐徐出鞘。

同时，圣洁的光辉撕开人世的绝望，一道披红衣，持蛇杖的女子身影，迈入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