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灰飞烟灭

妖的心思，向来简单直接。

悟空乃天地所生，出生后就有灵异，发现水帘洞，做了美猴王，无忧无虑，逍遥自在。

待他看到其他猴子生老病死，不愿就这么死去，才离了花果山，寻仙问道，追求长生。

求得长生后，悟空回到花果山，又不再满足于占山为王的日子。

这就是妖族的观念，不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而是实力越强，野心越大！

所以悟空向往天界。

他知道，那里才是三界之主所居住的地方，主宰着所有生灵的命运。

他在花果山再逍遥自在，其实也得受管束，一旦触犯了天轨律条，定会有仙神下来拿他。

既如此，便打上灵霄，掀翻你的天庭！

“外敌进攻？”

可这一刻，玉皇大天尊所言出乎意料。

“那传授你神通的麒麟，便是外界妖皇，你不过是他利用的棋子，为了破我玄黄，奴役众生！”

眼见悟空微微愣住，玉皇大天尊又道：“速速罢手，戴罪立功，才是正途！”

“休要辱我师父，他从未叫俺老孙去做什么！”

悟空勃然大怒，如意金箍棒绽放万千金芒，巨力涌动：“反倒是你把俺招上天庭，封赏一个小官，夺俺功德，是也不是？”

玉皇大天尊自恃身份，不屑在这点上说谎：“你闹龙宫，闯幽冥，涂改生死簿，理应罪责，招安封赏，还有何不满？”

“不满！当然不满！”

悟空龇牙咧嘴：“你将俺直接镇压，好过玩这种把戏！”

双方的世界观完全不合，玉皇大天尊知道想要说服妖猴，已是不能，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今外敌来袭，朕可开恩，封你为齐天大圣，不受天庭管束，速速退去，莫要自误！”

“欺俺无知？”

悟空并不愚蠢，知道玉皇大天尊只是要稳住自己，等到退了外敌，再行算账。

到那时，岂有花果山的好？

但外敌来袭，玉皇大天尊绝大部分力量确实不在此处，他身有傲骨，不欲乘敌之危，只觉得左右为难。

所幸妖族处事一向直来直往，悟空抛开那些头疼的问题，如意金箍棒继续下落，暴喝道：“吃俺老孙这一棒，再言其他！”

玉皇大天尊颔首，这无法无天的猴子还是被他拿住了，只要不一味纠缠，他就能腾出手全力抵挡鸿蒙的攻势。

至于一棒……

如果连一棒都接不下来，这玄穹高上帝，玉皇大天尊之位，不坐也罢！

不过很快，他就要收回这句话了。

悟空深深吸了一口气。

天地风云突变，一股无匹的吞纳之之力出现，吸扯的天庭隐隐扭曲，无穷无尽的天地元气，倒灌入体内。

不止是天界，还有下界，甚至那无数的小世界。

只要存在着女娲娘娘捏土造人的世界，一股股无边无际的天地元气，都蜂拥而来，没入悟空体内。

五彩奇石，补天之力！

亿万共鸣，天宇澄澈！

于是乎，下界的东胜神洲、南瞻部洲、西牛贺洲、北俱芦洲，四大部洲所有生灵，都下意识地仰首，看向那天宫之内，猴王奋起千钧棒，向着三界之主打下的一幕。

“怎么？”

玉皇大天尊面容首度剧变。

因为在他的视线中，悟空汇聚无量元气，体内孕育出的，是一种与信仰之力极为相似，却又不尽相同的精神。

那是希望！

信仰在很多时候，就是人族的期盼愿望，在无法实现的关头，向着神佛祈求。

而玄黄大世界的天庭，为了渡末法之劫，将希望固化为信仰，源源不断地索取这种力量。

天道轮回，万物有偿，女娲娘娘创造人族，不是让他们求神拜佛，成为牧养的牛羊。

因此，才有了石猴的诞生。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想要奴役众生，收割信仰，可以。

但也要承受得起众生的反抗，方能永坐帝位。

不然的话……

就是信仰崩塌之时！

南瞻部州，李唐国内。

国主怔然看着那破损的天庭以及玉皇大天尊，乌巢禅师立于身侧，微笑道：“陛下还欲祭天吗？”

片刻之后，国主缓缓摇头。

不止李唐，无数的信仰之链断裂，令玉皇大天尊眼中露出了无比的惊恐之色。

至此，他终于明白。

悟空不是内忧。

天庭的所作所为，牧养众生，才是真正的内忧。

此刻内忧彻底爆发，借由悟空这一棒，向着玉皇，向着天庭，向着这不公的上苍，狠狠打出。

“吾乃三界之主，玄黄至尊，岂会输给你这猴子！”

惊惧之后，就是暴跳如雷，玉皇大天尊出手迎上。

以自身的力量。

他的状态十分奇特，如果算上三界正统，玉帝之位，随意调用玄黄本源，有混元道祖的无边伟力，但自身的真实修为又相差一线，以致于在无量天尊和菩提老祖的压制下，一直无法独揽大权。

而今，九成的玄黄本源被加持在世界屏障上，用来抵挡鸿蒙大世界的轰击，剩下的一成全部纳入玉皇大天尊体内，弥补信仰的缺失，他光洁有力的手掌探出，大道与秩序运转，抓向如意金箍棒。

嘭！

天地轰鸣！

在五指与棒身相接的一刹那，统治与希望的力量交错碰撞，规则不断诞生破坏，扭曲重组，无有穷尽，而在众人震撼的注视下，灵霄宝殿爆开。

那象征着至尊统治的大殿，化作无数碎片，而玉皇大天尊，这位三界之主，也被一棒打落。

打落尘埃！

且怒且悲且狂哉，是人是鬼是妖怪，世恶道险，终究难逃！

这一棒，叫你灰飞烟灭！

“好！”

周天星辰中，顾承的妖皇分身抚掌，发自内心的感到喜悦。

菩提老祖心中悸然。

玄黄大世界，天庭、道门、佛门对于生灵的信仰之力都是采取收割态度，单单南瞻部州就有数百国度，更有那无数小世界飞升，互相影响。

三界正统的天庭，被猴子大闹天宫，踏破灵霄，佛门又是否会有信仰反噬的那一日？

远的不说，最为直接的影响已经爆发——

当玉皇大天尊被一棒打落之际，玄黄本源有了刹那间的失控。

顾承弹指，在东皇钟上一敲。

咚！

整个空间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开，悠悠钟响在鸿蒙四方，各界联军，玄黄内部所有生灵的耳中响彻。

玄黄屏障！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