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唯一候选者

轰隆一声巨响。

硬着陆直接让格林豪泰组的航拍艇摔了个大马趴，一时半会修不好，飞行员厌弃格林豪泰之前要直播不要救命的行为，却也没想折腾死星空组，喊道怕爆炸，让大家出舰，别猫着！

无奈，格林豪泰和几个助手只得狼狈下艇。

太空港的危险之处，格林豪泰大概明白。

他表哥格林东方是星空集团a级主持人，当红炸子鸡之一，这两年一直长途追踪初星带新闻，对他深谈过不少水星太空港秘闻。

出了星舰恒温环境，空气中充满了机油味和淡淡血腥气。

风也不吹，静得撞鬼。

周遭黑压压的，几十年不夜城生活，让格林豪泰无法适应没有灯火的黑夜。

助手胆怯，想点开航拍灯，被格林喝止：

“别开灯！用夜视镜。”

助手犹豫，“组长，没灯就算有物料，拍摄效果也会很差。”

“直播观众都等着呢……”

格林豪泰怎会不知打光的重要性，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太空港没有政府管辖，死几个人就和浪花入海似的，影儿都不会有。

“用夜视镜头，录播不直播，和观众解释一下。”格林豪泰沉着道。

不远处，金属堰塞湖在星空下散发着淡淡银光，远望美丽无比，近看全是废料垃圾。

格林组跌跌撞撞，往堰塞湖方向走去，想着遇上个把人，打听个情况。

通讯器一直嘀嘀响，显示[格林东方来电]。

“……”

格林豪泰看一眼，心中郁卒，关成静音。

够倒霉了，实在不想听这位毒舌表哥挤兑和“指导”。

助手调整夜视镜，心中震撼与湖边小山体积的废弃金属堆。

此处没有苍蝇蚊子嗡嗡乱飞，却让人从灵魂深处颤抖于人类扩张对宇宙产生的巨大破坏——沉默的垃圾山，像丰碑又像坟墓。

稀落的人影出现在镜头边缘，他们激烈纠缠在一起。

助手仔细辨认，看得浑身发抖，汗毛直竖！

“组长！”

他低声喊道，旁边格林豪泰还在和直播观众们低语道歉陪笑脸，助手都快失声尖叫了：

“你快来看啊，杀人了！”

“是我们跟丢的白脸逃犯啊！”

直播观众：“……”

格林豪泰:“……”

格林豪泰顿时蹦起来，一头磕在金属山角上，嗷一声：“哪儿呢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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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尔纳一拳打空，被木舰长利索的扫堂腿踹翻，脸上补两拳，随后一脚蹬在脸上，踩得他口鼻歪斜大出血，面目狰狞。

“果然是你，木子堰！”

尾号666的逃犯米尔纳声嘶力竭喊道，手掌在土堆中使劲抠爬，不死心地想要去摸枪。

木子堰一脚将他的镭射枪踢远，冷笑：

“是啊，是我。”

“你敢和空管队交涉，就应该料到此刻的结局。”

米尔纳心脏如坠冰窟，“你怎么知道！”

木子堰将冰冷枪口对准他后脑勺，“因为我比你更早一步。”

“……”

米尔纳目眦欲裂。

“卖给水星国际，你主家冥王星肯定会把你碎尸万段！”他咆哮道。

木子堰开扳机，咔哒一声：“无所谓，总归你要比我死的早。”

“我良心开价卖东西，你上来就想灭口，手够黑的。”

米尔纳自知在劫难逃，强笑，被木子堰踹的肺腔出血顺嘴流，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比不过你啊，用金属交易钓大鱼。”

“我想毙了你们投诚，你难道不是想杀了其他的，换一个自由吗？”

木子堰冷淡望着他，目光和凝视娜温不同，和谈判本杰明也不同，此刻木舰长的眼神没甚感情，甚至带着点叹息：

“我说我是诚心卖金属，你肯定不信。”

“我钓鱼你们的信息给空管队做投诚，却也同时真的打算用柔金做补，给你们出逃的机会。”

“两边都讨好，两边都不欠。”

“但，我信义不全，你却仁义全无啊。”

她调转枪口，对准米尔纳发旋，“现在我改主意了。”

“要和空管队合作，最保险的办法只有一个，让我成为唯一人选。”

“这样，只要计划顺利，他们不合作也得合作。”

“对不住了，兄弟。”

说完，木子堰作势开枪。

米尔纳心惊胆战，大喊道：“你不想知道第三个逃犯是谁吗！”

木子堰停顿。

米尔纳扭头，隐隐期盼地望着她。

谁知，木子堰笑道：“不想。”

她随即开枪，血花绽放在米尔纳眉心，轰碎了脑仁，流出一片红红白白，666号逃犯当即毙命。

掏刀剖开米尔纳的胸膛，木子堰查看发黑的内脏。

刚死的人体血流未冻，此刻刺破血管，鲜血四溅，迸了她一脸。

“……”

将米尔纳的信号器掏出来，木舰长满脸血红在夜色中站起来，远处恒星火焰灼灼烈光，她银白的面上滴下鲜血，宛如火中重生的恶鬼。

静得幽魂不敢喘气。

不远处垃圾山后的格林豪泰组：“……”

“杀人了，杀人了。”

助手脸色惨白，喃喃道，手抖得连镜头都扶不住，夜视镜发出红光晃来晃去。

格林豪泰也心脏狂跳，紧张的口水都吞不下。

星空集团并不长于专业新闻播报，娱乐起家，你指望搞什么严肃新闻？

长这么大，第一次直面杀人现场，那银面逃犯浑身浴血的模样，真真是比地球盛产的变态杀人魔还要恐怖。

格林豪泰感觉自己裤子有点湿，他强自镇定，诬赖给助手：

“竟然吓尿了，真没出息。”

随即扶着镜头，跌跌撞撞往近处追拍。

助手：“？？？”喵喵喵？

我没尿啊。

镜头中却变故突生！

只见，木子堰埋好尸体，转过头来，直勾勾望向拍摄方向。

方才，那里有红光一闪。

木子堰前世多番和记者纠缠，很熟悉夜视镜的颜色。

于是，她挥挥手。

格林豪泰：“……”

格林豪泰两股战战：“她在朝谁挥手？”

助手抓头发崩溃：“不知道啊！”

“格林组长！”木舰长爽朗喊道。

格林豪泰：“……”

不不不，我不是格林组长，别叫我！

木子堰见他们吓呆了走不动路，就自己走过来。

“都看见了？”木子堰和和气气帮着扶起倒地的拍摄设备。

格林豪泰：“……”

格林豪泰顿时一个激灵，求生欲爆棚：“没！什么都没看见！我们刚来，刚来……”后面的话在木子堰别有深意的目光中，越说越小声。

助手吓呆了不知作何反应。

格林豪泰一咬牙，拉住木子堰的手臂，作势要跪下，眼泪泉涌：“求大佬绕我们一命！”

“刚才的凶案现场我们只是录播，没开直播的！”说着，交出录像带，希冀地望着木子堰。

瓜怂主播，在线求生。

木子堰：“……”

木子堰将录像带掰折，丢开，叹气，“我并没说什么。”

“甚至，我也理解你们的恐惧。”

“看得出，木星生活安乐，把你们养的不知人间疾苦。”

格林豪泰不知木子堰心思，赶紧擦干眼泪赔笑：“做娱乐嘛，哪有什么真正的疾苦，不过是炒作爆点，搏关注而已。”

木子堰调侃，“命案是最大的爆点。”

格林豪泰见她笑，越发心惊胆战。

这人什么心理素质，之前的人生经历到底多么叵测，五分钟杀人，一分钟复原？

“命案不能炒作。”格林豪泰勉强说道。

木子堰瞄他，“希望你言出必行。”

这是威胁！

目光如毒蛇，爬上格林豪泰的背后，冰冷刺骨，他结结巴巴发问：“您，您刚说的，什么唯一的选择，是什么意思呢？”

“没什么，最优解而已。”

木子堰将直播镜头挡住，只留声音，她音色沙哑，带着点异域风情，平日里人们目光大多集中在她艳光四射的脸上，却很少发现，她的声线也同样优秀。

优秀在好听，却辨识度不高——配着这张脸，真是天生做间谍的好材料。

“三波逃犯，都知道背靠大树好乘凉。”

“互相出卖，再正常不过了。”

她淡淡说。

格林豪泰：“"

不知为何。

格林豪泰有点悲哀。

“真是人伦悲剧。”他出声。

木子堰笑出声，口吻有点沧桑，她拍拍格林的肩膀：

“良家孩子。”

“你死我活的事情，谈得上生存危机，谈不上人伦悲剧。”

“这地界，还不是能谈道德伦理的地方。”

格林豪泰自知失言，和直播观众静静听着。

无尽星海，几千万观众。

中星带的安乐顺民们，安静听着荒乱地带的人们，发表着人生看法。

这注定是一场怪异、现象级的直播。

没有画面，没有炫酷的美术设计。

只有女声平淡地讲着，却吸引了越来越多的观众。

这声音安静，平缓。

内容却冷峻、强大，直击灵魂。

格林看一眼屏幕下角，心头狂跳，木子堰望来，“六千万了，恭喜你，主持人。”

格林豪泰勉强笑笑，遭遇变故太多，不知为何，他笑不太出来。

“那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木子堰看表，“米尔纳也算是光明屯熟人，换过不少货，有交情的。”

“他死了，黑市很快会知道。”

“加上他，四个交易全部结束。”

“另一个囚犯我没杀——水星国际搞错了一件事，出逃了三个囚犯，却不是三次出逃，而是两次。”娜温就是第三个犯人，然而，却被错记为三波犯人趁机逃走。

木子堰怜悯于娜温尚存的良心，没有将她的行踪告知空管队。

“最后……我打算和水星空管做绑，炮轰太空港。”

一刀扎心！

格林豪泰被一连串极富力道的语言轰得反应不过来，“什么，什么你还要投诚空管队？”

“你是囚犯啊你清楚吗！”

“耗子给猫当伴娘？”

木子堰被小主持的表情都笑了：

“我不是耗子，对方也未必是猫。”

“利益结合而已。”

“我需要让他们知道，我的价值，和独一无二性。”

格林豪泰肝颤，想着木子堰的所作所为，忽然福至心灵：

“你不会是想驾驶空管队的舰吧！”

“你操作那么牛逼！”

木子堰挑眉一笑，狡黠道：“我可什么都没讲啊。”

“不过，投诚，总要有实打实的诚意嘛。”

半小时后，太空港通传全港，水星逃犯自相残杀，局域网封闭，临时用户全部被锁定。

[凯德，不想死的话，三小时内赶到光明屯北区]

[我不会轰炸那里。]

[这消息，就当两千万星际路引的报酬了]

[以后发达了，记得给兄弟留个后门]

木子堰检查通讯器最后一条发送信息，提示军/火头子凯德已接受，随后，[凤凰河]账号被禁。她心中满意。

步步为营，随即木舰长站在金属堰塞湖下，冲空管队方向，拉响信号弹。

咻一声。

玫红色的烟花猛然绽放，黑暗的太空港中，流民人人抬头，争相竞睹，随即惊慌失措。

这也许，是水星编队要进攻太空港的信号！

怎么办！

南区，等待登上走私船的队伍人龙中，娜温盯着信号弹，良心被蚂蚁啃食，折磨不堪。

“走不走啊。”登记人烦躁地问，推了一把娜温。

“走，当然走。”娜温忙不迭说，拿着笔的手却在发抖，怎么也写不下去字。

最终在登记人不耐烦地催促下，娜温将星际路引的编号，写在了火星走私船的乘客名单上。

对不起。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很高兴认识你，但……下辈子再见吧，我会带着你的一份，好好活下去。

娜温眼角湿润，凉薄地将木子堰认为成一个死人。

感谢你代替我死在太空港，木子堰。

我会为你立碑的。

高空中，空管队也目睹了信号弹爆炸的一幕，烟花绚烂，映红了首领舰外壳。

五分钟后，编队左侧一号舰传来求救信号：

“报告首领舰！左一遭受入侵！左一遭受入侵，入侵者为——”机械语音没说完，就被掐断了后半截。

本杰明大惊失色，想打回去追问，却被接二连三的报警声打断：

“报告首领舰！左二遭遇攻击！”

“左三遭遇入侵，报告首领舰，左三遭受……”

本杰明：“……”

本杰明心乱如麻，这他妈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