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抵押

一日后——

【水星大逃杀】直播上下篇完美收官，在星际网上引发了轩然大波。

格林豪泰误打误撞碰上的越狱事件，反倒成就了又一桩直播记录——据数据分析，从在线观看人数攀上一亿后期的几小时，数据稳中有升，星空集团整个真人秀大类中（没错，娱乐集团并没有将这起公共安全突发事件定义为新闻），能够排上前一百。

星际网上娱乐、时政、建航等大热分区联动热度突破五十亿。

传播范围方面，借助木星主持人+水星逃犯的“天作之合”，覆盖面积至少突破了单独的中星带包围圈，达到了水星、火星（地海集团总部）、木星三星知名度。

——如果脸皮厚些，说影响范围辐射初星带、中星带，也不好反驳。

“为期两个水星日的直播期间，各大高校接连下场，网友热词频出，好一场盛会，星空集团充当扛旗手，完美做到舆论引导，给予广大网民一次殿堂级的视听享受。”

“就这评论？”

金星太白港口遥遥在望，木子堰熄火星舰，问格林东方。

格林东方念完报道，点头，关闭光脑界面。

“呵。”

木舰长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冷笑。

“说的好像是星空集团下场搏杀了这么久似的。”

“而且，引导舆论的，好像也不单是星空集团。”

格林东方没反驳集团占了木子堰功劳的问题，追问后一句：“不是我们引导，又是谁呢？”

木子堰摊手，“没谁，一个猜测而已。”

“当时我偷开星舰跑，本杰明本来可以直接炮轰了我——当然，我跑得快是一个原因。”

“但他没有，为什么呢？”

因为他若轰了，舰上的地海淳君组便会立刻笔作刀剑，骂他忘恩负义。

格林东方做着记录心道，嘴上没回答木子堰的问题。

“还有，之前和空管合作炮轰太空港。”

“公频谈话中本杰明言语多有掣肘之处，我想，可能首领舰上，有什么他顾及的人吧。”

确实有，同为传媒巨头的地海集团跟拍组，能不顾及吗。

格林想着，起了念头为木子堰做一个长篇报道。

这是个有意思的人。

表弟运气不错，算误打误撞，但那小子雕琢人物的功力实在太粗糙。

这等人杰落在他手里，也就是个十八线真人秀明星了。

“您猜得不错。”

落笔，格林回答。

木子堰从空中查看金星太白港的舰流情况，点点星光落在她脸上，只听她反问：“是吗，烦请赐教。”

“地海集团的淳君，也是a级主持人。”

格林东方答：“他们组实时追踪了这次事件。”

“我们星空主抓的点是您。”

“他们落后一步，主抓的点是水星国际。”

原来如此。

木舰长点头，表示知晓，“那，东方先生这是打算，长期跟踪我这个新闻源了吗？”

格林东方圆滑道：“我们武器带的充足。”

“到底是为您所助力还是相悖互为敌对，就看舰长您的意思了。”

“一片完整长篇的人物追踪，或许是我们共同的期待。”

威胁我，想着我不让写就杀了我啊。

木子堰失笑，“行啊，反正路途漫漫，有个说话的人也不错。”

随即她招手：“来，借您金星通行证一用，当船票钱了。”

格林东方：“……”

他没问为什么知道我有通行证这种沙雕问题，反倒好奇：

“之前威胁空管，说金星已经得到消息。”

“为何现在又大剌剌的停靠官方港口呢？”好歹也是个挂名的逃犯好吗，做人要这么招摇吗？

木子堰摇手指，觉得格林东方挺聪明，比和格林豪泰说话来的愉快：

“话分两头。”

“金星得到消息是一回事。”

“水星空管队有没有把这艘丢失的星舰编码通传太阳系是另一回事。”而且，卫星战舰的外貌平平，只有看内里才能知道这是军方服役舰。

“明知道金星卫星级战舰水平比水星差，他傻啊，告诉金星国际丢失舰的编码，等着被掳走做研究吗？”

“人头的话，知道我无所谓，只要不知道东方先生也在这儿就行了。”

说完，她一把扯掉格林东方脖子上的通行证。

“能走官航道为何要去闯黑路？您说是不是。”

被坑的格林东方：“……”

和着这一路，我不仅得陪聊，还得包庇罪犯喽？

……

真是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漆黑太空中，金星的色彩光芒夺目，不像水星干瘪渐变的灰红色，金星美丽的外貌和远扬的声名，贯穿了人类的摇篮时代和九星时代。

太白、启明、长庚、阿佛洛狄特，这些名字在上古摇篮时代，都属于这颗耀眼明星。

木子堰望着越来越近的金星地表，眼神中浮现一丝怀念。

照说她不该如此的。

无论这辈子上辈子，她都是地球人。

然而，上一世她参选的长梦计划，便是组织虚拟“轮回”，将活人睡梦中“投放到”地球的各个时期，去体会，去经历各个职业，由此分散竞争，最终测评出最合适做星舰太空人的个体。

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近现代社会，她都去过。

千百种职业，她也都领略过学技的艰难与快乐。

在虚拟时间中，木子堰度过的岁月，比沉眠计划候选人躺冰棺的时间还要漫长，长到灵魂枯竭，长到笃信的心念变作陈石，永不褪色。

她深深感受过，上古摇篮时期，地球人类对“启明星”的感情，厚重又带着虚幻的向往。

肉/体为灵魂所形役，长梦计划中的一切，都是木子堰的记忆珍宝，和此生最大的倚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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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白港是金星第二大星港，军民两用，拥有舰道五千余条，每日舰流量超过百万，人流密集，资源丰富，是初星带及周遭陨石带物资周转的要塞之一。

星舰高度降低，舰体触及金星主体保护层，木子堰将通行证贴在舱壁上，红外线快速扫过。

“叮”一声。

通行证上出现一行记录，提示x年x月x日登陆金星主体。

“欢迎来到金星。”

“这里是太阳系第六大行星，总人口230亿，历史悠久，民风热情淳朴。”

“金星国际携全体金星公民，欢迎您的登陆。”

甜美的机械女声从舱外传出，带着一丝空洞。

历史悠久，不知和地球比如何。

木子堰暗笑，摇头，将通行证抛给格林。

“请记录星舰名称。”

机械声道。

木舰长一挥而就：

沙雕号。

文史哲不错的格林东方：“……”

这好像是母星摇篮时期的一个骂人词汇吧，合适吗？

空舰道弹出，轰隆隆驶来，道长高达上千公里，穿越金星的空气罩，来承接“沙雕号”缓慢降落金星地表。

周围同样动作的星舰道有上百条，如道道天梯直通宇宙，接引着同时降落的几百艘星舰，展现出金星高超的基建水平，如魔似幻。

格林东方疑心，将此处记下。

木子堰抱胸，“别看了。”

“金星周围陨石流多，这超长舰道是为了防止星舰在降落熄火过程中，被突如其来的大陨石捶报废才搭建的”

“不是，我说，做新闻的，这不知道吗？”

格林东方推眼镜，心中微涩：“我原来大多负责中星带，对初星带了解不足，请见谅。”

“原谅你。”

木子堰目光更奇怪了：“但，这是基础科普吧。”

“现在各星基础教育天文、历史课不讲吗？”

格林东方挑眉，不想回答木舰长疑似羞辱的问题。

木子堰：“……”

九星各自为政连课本都要删改吗？

以为九星分治是什么灭族战争吗？

太白港灯火通明，人流驳杂，机器智能随处可见。

木子堰临下舰，打劫了一套格林东方的工作服，将面上的特种金属用热水洗掉。

望着木舰长久违的真容，格林东方笔差点一停。

“如何？”木子堰爽朗道，擦脸，并不耽于释放女性魅力。

长得漂亮不是错，相反，顶级的美貌和智商一样，都是稀缺资源。

眉眼如画，气质拔群。

格林东方耳朵发热，认真道：“您很适合做真人秀明星。”

木子堰：“"

木舰长伸手：“反正现在是文字稿，不是直播。”

“正式介绍一下吧，我叫木子堰，疑似冥王星间谍，籍贯不详。”

格林东方：“……”

好个疑似。

他同样伸手，两人交握，达成暂时同盟：“我叫格林东方，主持，木星人。”

留下助手看舰，木子堰交代了脸嫩的小助手几句，小助手将信将疑，木子堰拍他肩膀，随后和格林东方两人结伴出舰。

工业机油的味道扑面而来。

热气、汗水、金属碰撞的声音，还有璀璨星光落在脸上的微热感。

“您刚和我助手说什么了？”格林东方状似无意问。

“让他借钱去了。”

木子堰道，深深呼吸，吐气，“啊这自由的空气啊，久违了。”

借钱？

格林东方心中一警，“木舰长是打算去……”

木子堰提包晃晃：“现在没钱。”

“先把东西当了，买张星际路引。”

“然后，找地方把舰改装一下。”

“改舰？”

格林东方蹙眉，“这可是笔不菲的费用啊。”

木子堰耸肩：“不然呢，军用舰到底和民用舰不一样，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

“总要想办法处理的。”

“您也知道军用舰不同，稍有疏漏，就会被抓。”

“一旦被抓，您想去冥王星，可就难了。”格林东方淡淡提醒。

“无妨。”

“大不了我就去做星际海盗。”木子堰提着沉重包裹，通讯器连接行星局域网，开始查找太白港地图。

格林东方倒读她的字幕。

查找的是典当行和竞技场。

“黑户登网，会被锁定的。”格林东方慢悠悠提醒。

“晓得。”

“星际港口黑户很多，他们要锁定需要点时间。”

“我就在等他们来。”木子堰用凤凰河账号接着找全息竞技场。

格林东方：“？？？？”

长这么大，今天是格林东方觉得脑子最不够用的一天。

“为什么？”他问。

啪啪。

木子堰拍拍包裹，“里面的东西，只有卖给正确的人，才能获得应有的作用。”

说完，她将个性签名挂成：

“太白城的八宝典当行，百闻不如一见啊。”

随即，开地图导航，拉着格林东方朝八宝典当行走。

格林东方：“……”

个性签名一挂，不就是明着说我是水星逃犯，我要去八宝典当行吗？

作甚麽？

找死吗

话分两头。

星际连锁朱庇特银行大堂内。

经理人礼貌微笑，盯着小助手，费解确认：

“您的意思是，借金五百万。”

“用这艘星舰做抵押？”

小助手脑门出汗，复盘木子堰临走前的话，“是的，是这个意思。”

经理人：“……这艘星舰测评造价至少四千万，先生，您确定吗？”

这人怕不是傻了吧。

小助手结巴道：“确、确定。”

经理人：“抵押一周？”

小助手猛点头。

经理人：“……”

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嘿。

“行，您的满意，就是我们的追求。”经理人热情微笑道，为沙雕号办理抵押手续，随即安保将沙雕号沉入银行地库，“7x24小时后，希望您如约偿还借款。”

“这是五百万太阳币，您点点。”

“一定，一定。”

小助手狂出冷汗，提着钱袋子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