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饕餮

凌橙暮并不认为自己在碰上了这么多个假的秦策之后,能突然中一张彩票遇见真秦策。

她就是碰巧看见了，福至心灵，顺手调戏了一下,反正又不用负责任。

……结果尴尬了。

秦策也是，原本他看她从眼神到气质,全都是真凌橙暮的样子，谁知她莫名其妙来调戏自己,这不正常。

所以他出手了。

……结果是正主发神经。

他看着她：“好端端的动手动脚，万一伤了你谁负责？”

“说得就像伤我很容易似的。”凌橙暮不屑，“也没准是你一时不慎死在我手里呢？”

“我不慎很多次了。”

她难得语塞,而后瞥他一眼,唇角微弯，没再多说。

这时秦策无意中回头,发现了仍站在街角暗中窥探的陆零，堂堂监狱长看上去像个鬼祟盯梢的。

换句话讲,即无论怎么分析，都像极了冒牌的。

两人相互以眼色示意,并肩朝陆零走去。

陆零目前基本确定他们是真的了，他还挺高兴，加快脚步迎上来。

“秦哥，你们……”

话音未落，盲杖和甩棍,全都照着他的天灵盖击落。

“卧槽！我是陆零,时空监察局上任才三年的监狱长！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远程高手百步穿杨还将秦哥当成我的好榜样！！”

“……是真的。”凌橙暮收了手，但貌似还有几分跃跃欲试的意思,“就算是真的我也想弄死他。”

秦策漠然点头：“我以后多教育教育。”

陆零：“？”

三人结伴前行,继续去找其他队友,路上碰到了个许霄，还没等试探两句，许霄自己开口了。

“队长，你们也太慢了吧？伍时玖和常肃都在那边等着了，走，去找他们。”

“……”

盲杖、甩棍和回旋镖同时到达，都往头顶招呼，生怕他死得不够透。

正版许霄惯用的称呼，一个没说对。

居然还嫌别人慢？众所周知，许霄从来都只觉得别人太快了。

……

此时的真常肃，仍旧在不断寻找队友，可惜运气一般，正版谁也没找着，盗版倒是杀了一大堆。

不得不承认，身为一名资深圣父（？），让他杀了这些顶着队友脸的纸人，哪怕知道是幻境，也依然有心理障碍。

譬如杀凌橙暮他有点犯怵，就好像自己犯了什么大逆不道的罪；杀伍时玖他又百般不忍，总在下手的一瞬间怀疑自己会不会杀错了……

相比之下，杀陆零他算最轻松的，只是稍微遗憾了一下下而已（？）

他几乎快溜达到了镇子的尽头，正四处张望，突然从斜地里窜出个小姑娘，果然又是伍时玖。

“常哥！我终于找到你啦！”

她兴高采烈，登时就要往他怀里蹦。

这一位神韵很像，但常肃理智尚存，他抵住她的额头，问了个问题确认。

“你……你当初的择……择偶标准，是什么？”

“温柔帅气的！”

常肃顿了一顿，他在思考这答案究竟算不算对。

岂料还没等他思考出个所以然，面前的伍时玖忽而目露凶光，悄悄从怀里摸出了一把刀……

下一秒，有人从背后抡圆胳膊，给了她一板砖。

她咣当倒地，变回了冒烟的纸人。

“什么玩意儿温柔帅气？我喜欢开朗热情的懂吗？”伍时玖踹了纸人一脚，没好气地骂，“还想偷袭我常哥，我弄不死你！”

常肃惊道：“你……你你是……”

“我是真的！”她拍着胸口保证，“伍时玖，不及格，团队外交官，你的肩膀挂件，橙姐的贴心小棉袄，绫子姐的玖玖酱，许哥的枪法学徒，秦执行官的民间支持者，陆零的祖宗！”

“……太好了！”常肃彻底相信她的身份，慈祥又亲昵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子，“你怎……怎么知道是我的？”

“我暗中观察好久了，你走路带风，那姿势别人很难模仿。”伍时玖得意洋洋，“而且我跟踪你半天，发现你一直在找人，像是真的。”

“太……太聪明了。”

“还是常哥你厉害。”

两人正在这真诚互夸，夸到一半，忽听旁边立着的一座邮筒，发出了“砰”的声响。

那座邮筒风格老式，比普通邮筒要更高更宽一些，后方有扇门，能躲下一个人。

而躲下的那个人，是许霄。

许霄估计也是偷听了挺久，在确信这两位是真的队友以后，才敢现身见面。

“常哥，不及格！”

“诶？这里还藏了一个！”伍时玖顿时抄起板砖，“常哥，干掉他！”

“……我是真的！”

“你怎么证明你是真的？”

“纸人有必要自己藏在邮筒里吗？我在这蹲得腿都麻了。”许霄说着，俯身揉腿，“你用枪是我教的，喜欢吃我做的意面，常哥上次跟我一起行动，还公主抱了我一路。”

“那……你是不是暗恋橙姐？”

许霄无奈：“我对橙橙没别的想法，纯粹患难友情，不过我倒是觉得她跟秦执行官……”

此言一出，常肃和伍时玖迅速贴过来，用力握住了他的手。

“没错，你是许哥！”

“好……好兄弟！”

烈火炼真金，八卦辨真心。

……

两路人马会合，最后才找到观月绫子。

那么他们是怎么找到正版观月绫子的呢？

源于在路过某地时，发现有三位观月绫子正在battle，其中一个在高抬腿踢中对方脑门的瞬间，习惯性亮出了太极拳的四两拨千斤招牌动作。

那是通灵师buff的后遗症。

众人异口同声：“是她！”

五分钟后，观月绫子获救。

她快乐比心：“米娜桑，阿一西太路~”

其他队友：“Weloveyoutoo~”

陆零：“你们企业文化这么肉麻的吗？”

伍时玖瞥他：“你懂个屁。”

“……”

全部绑定队友集合完毕，本以为幻境这就结束了，岂料厉害的还在后边。

雾气更浓，洒落街道的月色光辉，也正逐渐变成稍浅的红色，犹如稀释过血的颜色。

剩余游荡的纸人们，以及地面散落的纸人残骸，就这样无声无息，消散在了愈演愈烈的罡风里。

远方，有巨大的轮廓若隐若现。

饕餮来了。

该打Boss了。

凌橙暮拧开盲杖前端的刀刃，冷静示意。

“许霄、不及格、绫子找地方躲一躲，常哥去拿件称手的家伙。”

常肃应了一声，以最快速度，左手接过伍时玖的板砖，右手接过观月绫子的铁柄扫帚。

“这行……行吗？”

“……行吧。”

半晌，饕餮步步靠近，众人终于在渲染的浓雾之中，看清了它完整的模样。

它和那座庙里的雕像，长得一模一样，却又更加清晰诡异。

它高约六米，身体的形态像虎，到处都布满了漆黑泛绿的鳞甲，兽尾硬如铁鞭，每一根利爪都胜过刀锋。

最重要的是它那张脸，那张美艳绝伦的女人脸，此时却七窍淌着鲜血，龇出一口森白利齿，狰狞狂笑。

笑声像是鬼婴的啼哭。

它长尾横扫，在击碎数扇门窗之后，朝着七人组的所在位置，发动了猛烈的攻势。

许霄一手扯着伍时玖，一手扯着观月绫子，果断转身狂奔。

这种情况法师和辅助都没什么用处，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认清自身定位，服从队长安排，不拖团队后腿。

“橙橙，我们就先走了——”

凌橙暮：“快滚。”

陆零反手将回旋镖甩了出去，镖尾击中饕餮四肢，发出金属质感的脆响。

回旋镖重新回到了他手里。

“不行啊，它自带铠甲，咱们打不透。”

秦策沉下脸色：“它的眼睛。”

饕餮那一双眼睛，左眼墨黑，右眼透着微微的红。

他多年在时空监察局工作，各种各样的系统见了不少，自然也有经验，大致能分辨出boss的命门在哪里。

饕餮在后面追，四人在前面跑，并有意识将其往和许霄三人相反的方向引。

镇上房屋接连倒塌，夷为废墟。

常肃一个前滚翻，利索躲过了饕餮的爪子，他靠着墙急道。

“要戳……戳它眼睛，连我也不……不够高。”

“我可以。”凌橙暮蹙眉朝秦策使了个眼色，“你们想法拦住它。”

“好。”

秦策只回了这一个字，甩棍骤然抻长，辉映月色，在饕餮的视线内舞出了一片流光幻影。

陆零配合秦策，控制回旋镖在饕餮前方飞来袭去，暂时性干扰了对方的判断。

常肃略一弯腰，双手交叠架在了凌橙暮面前。

“来，踩……踩我。”

他的手和他的肩膀，成为了凌橙暮的二级跳板，再加上他的身高优势，刚好能给凌橙暮最佳助力。

凌橙暮就势跃起，盲杖刀刃深深插进饕餮鳞甲的缝隙，她双臂发力，双脚蹬住饕餮的身体，在再次腾跃的瞬间，又将刀刃拔.出。

她清喝一声，刀刃在月光下如银龙出谷，直刺饕餮右眼。

她再加一分力，刺得更深几寸。

红光一闪即逝，随后便从饕餮那张美艳的人脸上，爆出了无数纵横交错的血沟，如同破碎的拼图。

它尖声咆哮，五官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撕毁，就像庙里血红的人皮灯笼一样，惶然生怖。

坚硬的鳞甲，开始片片裂开。

从它利齿间喷射出的火焰，无限逼近凌橙暮的正脸。

千钧一发之际，凌橙暮松开手，向下坠落。

秦策快步上前接住了她，强烈惯性将两人一起带倒在地。

她揉着发疼的后腰，一侧头就撞上了他的眼神。

“……你还挺及时。”

“巧了。”

随着饕餮的命门被破，古镇风助火势、飞沙走石。

一阵强光袭来，众人的视线再度陷入了混沌黑暗。

*

这一次的黑暗很长，长到凌橙暮觉得自己睡了一个世纪。

然后她睁开了眼睛。

四面触感坚硬，有阳光丝丝缕缕照进空间。

她仍旧躺在先前的棺材里。

她一翻身，正撞上秦策胸口，同时她感觉到秦策的手臂，仍牢牢护在自己的头部和腰间。

这一幕恍惚和方才的一幕重合。

她抬起头：“你没事儿吧？”

她隐约有印象，彼时棺材翻倒撞墙，是他帮自己挡了一下。

秦策微微喘了口气：“没事。”

“天好像亮了。”

“那我们可以出去了。”

两人掀开棺盖，一前一后离开庭院，途中凌橙暮不断揉着眉心，在幻境里杀了一个来回，搞得睡这一觉还不如不睡，她更困了。

秦策侧眸瞥她：“在对付饕餮之前，你杀了多少纸人？”

“杀了好多自己，还杀了好多你，尽管麻烦，但很爽——尤其是杀你……”

“嗯。”

“嗯什么？”

“你想听什么？”秦策脚步未停向前走，语调从容，“现实里下不了手，幻境里总该回本，我能理解。”

“……”

凌橙暮当即伸出手去，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手臂。

秦策手臂的伤口还没完全长好，疼痛令他条件反射，差点转身给她来个过肩摔。

然而他都攥住她手腕了，又松开叹了口气。

“幼不幼稚？”

“幻境里不够，现实我也得解解恨。”

说话间，见其余队友们也都出了棺材，正集体迎着清晨的阳光活动筋骨。

伍时玖还在跟观月绫子感慨。

“幻境挺好的，虽然饕餮难缠，但我拍死了好多假白毛鸡，哇，大快人心。”

陆零阴森森出现在她身后：“劳驾，你总是这么光明正大讲别人坏话吗？”

“对，因为我有原则有底线，绝不在背后讲别人坏话。”

“……”

许霄正和凌橙暮商量，要不要再去煮几个土豆，忽觉腕表振动，系统提示又来了。

【[荒村]关卡开启，赛区倒计时结束前，在本空间内获取千年古玉，即可成功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