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谢凌云朝贺舟一偏头：“送我们回去。”

贺舟：“你当我司机呢？”

谢凌云道：“不是只有你开车了？”

宋之衍闻言，却说：“没事儿，我和戚乔打车回去就成。”

他说完，朝戚乔投去一个征询的眼神。

戚乔也觉得麻烦贺舟不好，他是谢凌云的好朋友，虽然见过几次。但让人家当司机也不好意思。

她点点头：“嗯，好的。”

谢凌云扫了贺舟一眼。

贺舟眼珠子转了转：“哎，不是，别急啊大家，我也没说不送，送，送！我俯首甘为孺子牛。”

谢凌云坐副驾，戚乔和宋之衍一左一右坐在后座。

贺舟话多，一路上将今天的事情细致地打听了一遍，多数情况下宋之衍回答。

即使只是第一次见，他与贺舟却聊得有来有往。

两人都是有些社交天赋在身上的。

相比之下，他们二人热火朝天，车内的另一半显得安静许多。

戚乔在看窗外。

危险解除，走出派出所的此刻，她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车辆前行的移动感，让她渐渐犯起困来。

忽地，车轮碾过一条水坑，狠狠一震，玻璃上传来的震感让她登时清醒。

戚乔调整坐姿，脑袋靠在座椅上。

宋之衍察觉，微微靠近：“困了吗？”

他的声音很温柔，听在此刻的戚乔耳中，有种近乎催眠的力量。

她迷迷糊糊地点头：“有点。”

“靠着我睡吧。到了喊你。”他又说。

戚乔只是困，还没到喝醉了酒脑袋不清醒的地步。

她笑了笑，礼貌又疏离地婉拒：“我这样坐着就可以。”

顿一顿，又小声地补充：“谢谢。”

宋之衍道声“好”，并未强求。

他的视线扫过少女白皙的鹅蛋脸，越发觉得她可爱，连拒绝别人，都乖得过分。

车窗外倒退的景色，让戚乔困顿的神经愈发想要打盹儿。

又经过一处拐弯，她的身体惯性地向另一侧倾斜。

顺利通过，又自己坐好。

戚乔闭上眼睛，神思入梦前，仿佛听见有人说：

“开慢点。”

像是……谢凌云的声音。

贺舟将车停在电影学院校门外，送他们抵达后，以此做要挟，讹走了谢凌云几顿饭。

贺舟满意，降下车窗，扬长而去前，跟戚乔说了声再见：“走了啊，小乔妹妹。”

三人转身进校门。

“你们之前就见过了吗？”宋之衍问戚乔。

戚乔点头：“贺舟和顾念昱家住一个小区，之前去的时候见过一次，。”

宋之衍了然，又望一眼谢凌云，道：“你回学校有事？”

谢凌云说：“电脑忘拿了。”

先到女生宿舍楼下，戚乔停下脚步。

“那我先上去了。”

“好，早点休息。”宋之衍道，“别担心了，那小孩已经被他妈接走了，好好睡一觉吧。”

他的确是个很心细的人。

戚乔点头：“好，我知道。”

临走之前，装作不经意地扫过谢凌云一眼，犹豫再三，还是道：“你的伤口，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好，万一留疤……就不好看了。”

谢凌云：“……”

他笑了声：“你还挺外貌主义啊，戚乔……”

他语气微顿。

戚乔听出来，他像是要习惯性地，喊“戚乔乔”的。

却不知为何，戛然而止。

谢凌云抬了抬下巴：“上去吧。”

“噢，好。”

等她走进宿舍大门，谢凌云手抄进裤兜，眼神示意宋之衍：“走了。”

两人并排走着。

微信有新消息进来，谢凌云点开扫了两眼。

贺舟：【你舍友喜欢小乔妹妹啊？】

贺舟：【好刺激啊谢狗！】

贺舟：【都在一个片区见义勇为了，你的命好像不太好呢[呲牙]】

谢凌云：【？】

谢凌云：【跟我有什么关系？】

谢凌云：【有病吃药。】

贺舟：【你是真不懂，还是跟我搁这儿装傻呢？】

谢凌云面无表情地敲击键盘，一旁的宋之衍在此时出声：“谢凌云，你喜欢戚乔吗？”

闻言，谢凌云头也不抬，随口道：“不喜欢。”

一条消息发出去，他才从手机中抬头。

宋之衍笑着拍了拍他肩膀：“那我就放心了。”

谢凌云困惑道：“放心什么？”

“我要追戚乔，”宋之衍下定决心一般，道，“我喜欢她，我想追她。兄弟，你们一个班的，到时候可得帮我啊。”

谢凌云无语道：“追人还要帮你，你追还是我追？”

宋之衍却不管他这句调侃，他确认了自己的心意。又想到因为今天的帮忙，戚乔答应改天一起吃饭，他便忍不住期待起来，步伐也不由越来越快。

谢凌云瞥了一眼宋之衍堪称雀跃的背影，走出两步，还来了个空气投篮。

谢凌云：“……”

他实在不懂，春心萌动怎么就又这么大的威力、

能让一个平时偶像包袱八斤重的人，变成个二百五。

手机震动，又进来条新消息。

贺舟：【我叔怎么就没把他十七岁早恋十八岁私奔二十二岁结婚的恋爱基因遗传给你？】

贺舟：【上辈子是块优质木材吧您？】

贺舟：【就你这样的以后拍电影怎么拍爱情片？】

谢凌云：【我拍恐怖片。】

贺舟：【真行[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过了两天，陈辛亲自开车来接戚乔，请她到家中吃饭。

陈辛亲自下厨，做了四菜一汤。

告别之时，陈辛提出了一个请求，她想让戚乔帮忙照顾顾念昱一段时间。

在她没时间的时候，接顾念昱放学，偶尔周末送他去课外班就可以。

陈辛道：“不会每天，我分不开身的时候就可以，一周大约两三次。戚乔……我知道这是个不情之请，我会按三倍工资付给你。和顾岳麟离婚的事，我还有告诉我的父母，被人骗婚，当了这么多年同妻这件事挺蠢的，我还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请阿姨我不放心，万一又和上次一样……现在我能相信的人，只有你了……”

她和顾岳麟之间，不只有婚姻关系。

顾岳麟和赵轩的公司股份加在一起，远远大于她的。

这几个月，陈辛焦头烂额，不得已，想出这个办法。

戚乔考虑过后，答应了她。

又先声明，她只要正常的薪资便可。

周六之时，戚乔如约请宋之衍吃饭。

两人在宿舍楼下碰面。

四月初的北京，天朗气清，风和日丽。

戚乔望着楼底下的一棵玉兰树，白色花瓣迎风颤颤，浅金色的晨光，照在玉兰花瓣上，几近透光。

戚乔用手机拍下一张照片，抬头之时，便见宋之衍站在几米之外，也在用手机拍照。

戚乔愣了下，因他的镜头方向，正朝着她。

宋之衍发现她一瞬的僵硬，笑着走近：“抱歉，刚才的画面太好看，学摄影的，大概都不能让它就这样错过。”

他说着，将拍下的照片给戚乔看。

少女亭亭而立，微仰着天鹅颈看花，却比那一树的白玉兰更清纯无暇。

“很好看。”宋之衍说。

戚乔轻抿唇角，说：“我不太喜欢拍照。”

“为什么？毕竟你也是导演系的……”

戚乔轻轻晃了下自己的手机镜头，浅浅一笑：“我还是更喜欢拍别人。”

宋之衍了然，将手机上这张传给戚乔，又道：“抱歉，以后不会不经过你同意了。”

戚乔并不在意，为那天的事，又一直心存感激，不答谢总惦记着，便问：“你想去哪里吃饭？”

宋之衍早有计划：“不吃饭，我们去玉渊潭看樱花吧。错过这几天就没有了，那儿的樱花，是全北京最好看的。”

戚乔顿了下。

今早计念于惜乐楚菲菲就想说一起去玉渊潭，她约了宋之衍吃饭，才拒绝。

可这比起吃饭，似乎更像一次……约会。

戚乔一时没来得及答复。

愣神的瞬间，男生宿舍楼走出来几人。

张逸打头，冲宋之衍sayhi：“巧哈！还没走呢哥们儿？”

戚乔看过去，一眼瞧见缀在最后那人、

谢凌云穿着一件蓝色运动卫衣，一条窄窄的白色包带，从肩头延展至腰侧。下身却已经提前入夏，白色运动短裤，右腿膝盖处裹着一条运动绷带。

戚乔呆了呆。

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上衣。

还没有来得及思考，他怎么会在周末出现在学校，身后，于惜乐的声音将她的神魂拽回来。

“乔乔？”

回头，便见计念于惜乐楚菲菲挽着胳膊走过来。

上学期大家便已经在思修课上见过对方，彼此之间不算陌生。

蔡沣洋挠挠头：“大家都要出门春游啊？”

于惜乐：“我们去玉渊潭赏樱。”

张逸：“我们也是！”

宋之衍垂眸看向戚乔，早就猜到，只有两个人的话，她恐怕避之不及。

“那不然一起？”

戚乔慢吞吞地点了点头：“好。”

小学生春游一般的队伍，张逸早已查好路线，走在前面，装作举着导游旗帜，戏瘾上来，扮领队老师指挥七个小学生：“大家跟在张老师身后，不要走丢了。”

戚乔刻意放慢脚步，等待余光中的那人靠近了，才迈脚，暗自与他保持统一频率。

蔡沣洋攀着宋之衍脖子，低声道：“兄弟，到哪步了？”

怕被戚乔听见，宋之衍拖着他加快几步，走到了前面去。

谢凌云不紧不慢地走着，戚乔不自觉地与他步调一致，渐渐地与前面的几人拉开一段不近的距离。

“你这周不回家吗？”戚乔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嗯。”谢凌云答，“跟我爸吵架了，懒得见他。”

戚乔：“……”

她不由扫了眼谢凌云的胳膊，看来这次的程度还好，没有缺胳膊少腿。

谢凌云注意到她的视线：“看什么？”

“没有，我只是想起来去年开学的时候，听见你和贺舟聊天，当时胳膊是因为你爸爸？”

谢凌云“嗯”了一声：“不让我学导演，我跟他打了一架。”

戚乔：“……”

谢凌云却好整以暇地扫了眼她的神情，低头笑了一声：“所以刚才，是在想我这次怎么没有断条胳膊？”

“当然不是……”戚乔说，“我在想，打不过的话，要不就躲着点？”

谢凌云笑意蔓延至眼中，点头，采纳她的建议：“行，下次听你的。”

“喂……”张逸喊道，“走快点行不行？”

这一声引来前方六个人的注目礼。

戚乔一顿，怕旁观者发现蛛丝马迹，悄悄地脚下加速，并肩变成了一前一后。

快到近前时，楚菲菲的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打转，片刻，围着戚乔和谢凌云转了两圈，一拍手，恍然道：“你们看，他们两个穿的，是不是超级像情侣装？”

戚乔一愣，指尖捏着衣角。

“你别说，还真是。”张逸摸摸下巴道。

另外几人，也跟着调笑起来。

春日的阳光并不炽热，戚乔却觉得整个人都仿佛被架在炉子上。

热意直线上升。

“少开这种玩笑。”谢凌云淡声开口。

加快的心跳因他这句话倏忽降速。

戚乔抿了下唇，望了一眼谢凌云，却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这次，谢凌云率先移开了目光。

几人刷卡出了校门。

戚乔和室友挽着手，跟在后面，一抬头，这才看见谢凌云肩上的包里，背着的竟是网球拍。

她一怔，不是要去玉渊潭吗，看花的话，怎么还背着球拍。

回神，又发觉，他身上的穿着，似乎更像是运动装。

正傻傻地思考这个问题，一点钟方向，传来一道声音。

“谢凌云！”

开口的是一道女声。

戚乔抬眸，瞧见并排停着两辆十分吸睛的车。

声音来源，来自靠在那辆粉色大G的女生。

那是个很漂亮的女生。

十分明艳的长相，往那儿一站，耀眼又夺目。

等谢凌云看过去时，她轻佻而大方地吹了声口哨。

“想我没有？”

戚乔一瞬间僵住，仿佛整个人都浸入了冰窖之中，冷得做不出任何反应。

大G后的那台车车窗也降了下来。

里面坐了好几人，戚乔只认识驾驶座上的贺舟。

贺舟：“少爷，老奴来接你放学了。”

车里有人附和：“少爷，奴才们等您很久了。”

谢凌云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嫌弃：“傻逼吧你们。”

他说完，侧了下身，朝身后的舍友和戚乔打招呼：“先走了，你们好好玩儿。”

背过身，挥了挥手，谢凌云朝那台粉色大G走了过去。

靠在车头的女孩朝他抛来钥匙，谢凌云伸手接住。

“你开。”

谢凌云没说话，但把身后的网球包扔了过去。

是答应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