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到元旦前的几天，戚乔依旧行程繁忙。

谢凌云也在盯着《偏航》的后期制作。

因为有不少打斗场面，火场、爆炸不下十个镜头，特效团队也一早开始进入工作。

谢凌云联系了之前一直合作的特效工作室，签下合约，圣诞之后便要正式开始制作。

除了这些，还有粗剪精剪、后期配音、音乐制作、字幕、声画合成……以及最重要的，连同台本一起送审。

两个人都忙到只有晚上才见得到面。

27号晚上，各自结束工作回到碧水云天。刚吃过晚饭，谢凌云收到了室友蔡沣洋的微信，才想起来宋之衍的婚礼定在了30号。

戚乔没法到场，虽然不曾联系，但毕竟收到了人家的请柬，她将准备好的红包交给谢凌云，让他一同送给宋之衍。

谢凌云正让助理调整30号那天原定的工作计划。

接过戚乔准备的红包，摸了下厚度，没个正形儿地说：“我们俩送两份岂不是亏了。”

戚乔微怔，随即一笑，故意问：“大少爷还计较这些？”

谢凌云起身走到戚乔所坐的沙发后，一手按在戚乔的侧脸上，让她转过来，他弯腰，咬着戚乔的唇，低声说：“到时候我们就只能收回来一份，不是亏了吗，戚乔乔。”

低低沉沉的嗓音在戚乔耳边绕着，让她不禁怔了怔。

谢凌云察觉她在想什么，几分认真地问：“戚乔乔，你是不是没有想过和我结婚？”

戚乔微愣，没有说话。

她没有办法否认，这件事的确从未出现在思考范围。

谢凌云又问：“和江淮想过吗？”

“……当然没有，我们只是朋友。”

谢凌云眸色沉沉：“那和别人想过吗？”

“没有。”戚乔轻声道，“哪有别的什么人……”

“行——”

谢凌云指尖停在她颈侧，几秒后，低头，重重地咬了一下戚乔的唇珠，声音很低：“那原谅你了。”

戚乔看着他刚才那半分钟间，自己把自己哄好的过程，心口发软。

不是第一次察觉，谢凌云似乎在某些事上，十分没有安全感。

她在他要起身离开时，回握住了那只手。

晃了晃，随即朝他张开两只手。

谢凌云大掌卡着她两侧腋下将人托抱起来。

戚乔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环过谢凌云脖子的那只手，摸了下男人后脑勺的短发。

“你生气了吗？”

“没有。”

戚乔观察着他的眼神与表情，分明就是生气了。

她低头，在谢凌云鼻梁上亲了一下。

“我们才在一起多久，哪有人这么快就想到结婚的？”

谢凌云下颌微绷，没有说话。

戚乔低声在他耳畔轻语：“江淮是我的师兄，是好朋友，这个关系永远不会改变，你不要吃醋了，好不好？”

“谁吃醋了。”

“好吧好吧，没有。”戚乔笑着说。

他的头发出乎意料的软，戚乔一只手穿插进去，乌黑的短发根根分明地从指缝中滑出来。

戚乔再次低头，吻了下谢凌云的唇角。

感觉到他下意识的回应，她的眼尾漾开丝丝笑意。

谢凌云走到沙发前坐下来，分开戚乔的腿，叫她跨坐在自己身上。

要继续加深这个吻时，最先主动的人却后退了。

谢凌云睁眼，眸色很沉，

戚乔不打算对他隐瞒心事。

将被推高的毛衣拉下来：“别……我有事跟你说。”

谢凌云手没有离开，嗓音比之前沙哑了许多：“说吧，我听着。”

“我是还没有想过结婚。”戚乔低声道，“在几个月前，我连我们会在一起都没有想过。”

谢凌云抬眸看着她。

“你还记不记得，大二那年，你带我去你家地下的影音室。”

“嗯。”

戚乔回忆着说：“还有后来，大二导表实践作业，拍《城南旧事》，你把大衣送给了一个小女孩，自己穿了会儿张逸的衣服，身上就过敏了，后来还是雒清语给你送了一件一模一样的BV的大衣。“

谢凌云蹙眉，似是想了半晌，才想起这么件事。

“什么送的，那衣服的钱我都给她了。”

戚乔短暂地顿了下，但也并没有在这种小事上纠结。

“还有后来偶然间，我看到你进了什刹海边一条胡同的四合院，从那时候，我就知道，我们其实是两条平行线，我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戚乔没有避讳在这种客观条件上自己的想法，“谢凌云，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情。我承认我没有想过多远的未来，但是现在，此时此刻，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我也不想想那么多。”

谢凌云望着怀里的人，按在腰后的手向上，覆在戚乔脑后，动作轻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他向前，情不自禁地索吻，一触即离。

“这算表白吗？戚乔乔。”谢凌云哑声问。

戚乔唇角微弯，顺从地低头，与他接吻。

“你长得好看，我喜欢你。”

谢凌云在亲吻间声音含糊地问：“我以前也长这样，为什么以前不喜欢我？”

戚乔却因为这句话顿了好一会儿。

谢凌云心中想着她刚才的那些话，并未注意到，退开一段距离，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

“戚乔，你只需要看着我就好，别的任何事，都不用费神。”他一字一顿地道，“其他的都交给我。”

戚乔笑着“嗯”了声。

谢凌云也跟着她笑：“别人家里我不知道，但我家他们都听我的。谢承的话不管用。”

“大少爷都是这样的吗？”戚乔开玩笑道。

“嗯，大少爷都是这样的。”谢凌云顺着她说，又拨了拨戚乔耳边碎发，“再说了，谁会不喜欢你啊，戚乔乔。我想不到，除非他又瞎又聋，那可以理解。”

戚乔：“……”

后背的扣子忽地一松，毛衣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指撩起。

戚乔猝不及防，轻呼一声，失去支撑力一般，软着腰倒在他怀里，低喘一声喊道：“谢凌云……”

“嗯。”谢凌云抬起头，衣冠楚楚地问，“疼吗？”

“你、你……“

谢凌云像个清冷禁欲的正人君子，动作缓慢地将松散的毛衣扯下来。

随后问：“我们在不在一个世界？”

戚乔：“……”

哪有用这种浪荡至极的方法反驳她的话的……

她不回答，谢凌云反而仿佛得到更进一步的借口。

戚乔伏在他的肩头，手背上都被自己咬出了红色的牙印。

直到谢凌云将沾染了莹亮水泽的中指给她看，沉声逼问，在不在？

戚乔双眼水光迷离，泪光沾湿了他肩头衬衣的布料，留下片片湿痕。

颤声说了好几次在，谢凌云才终于不再故意地磨着她。

“是平行线吗？”

戚乔摇头。

谢凌云笑了声：“在相交怎么会是平行线呢。”

戚乔脸颊绯红，隔着衬衣薄薄的布料，难耐地咬在他肩头：“你不要说话了。”

谢凌云顺从，好几分钟后，才用纸巾将抽出的手指一根根擦干。

戚乔推开他，远远坐去另一张单人沙发上。

谢凌云起身，还没有任何动作，便遭到一句警告：“我不帮你。”

“我只是要去浴室，”谢凌云一脸正经，“你想什么呢。”

戚乔抿着唇不说话了。

他却又忽地凑近：“舒服吗，戚导。”

戚乔：“……”

她咬唇推了他一下：“你回隔壁去洗。”

肩上的力气软绵绵的，谢凌云才要伸手去握，戚乔嫌弃地躲开。

“刚才没用这只手。”

戚乔顿了顿，谢凌云趁机抓住，在她面前弯下腰，眉眼间欲色旖旎：“不舒服的话，下次再继续探讨？”

戚乔：“……”

什么探讨。

这种词能这样用吗？

她扫了一眼他身下，闷声道：“还不回去？”

“马上。”谢凌云打报告似的，“明晚我可能不回这边。”

“怎么了？”

“明天我姥姥七周年忌日，回去扫墓，顺便重新修缮我妈的墓地，晚上就在我姥爷那儿陪陪他老人家。”

戚乔点头，又顿了顿：“七周年吗？”

“嗯，我们大三那年老太太走的。”

戚乔怔了好久：“大三上学期，你国庆假后有好多天都没去学校，是因为你姥姥吗？”

“她心脏不好，那年秋冬病情加重，做了好几场手术，但最后还是没熬过那个冬天。”

戚乔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伸手，摸了摸谢凌云的耳朵。

上映的电影取得了出乎意料的票房成绩，林舒又接到了国内顶刊杂志拍摄和好几条节目录制通告，甚至还有临时再次邀约戚乔参加跨年晚会的。

戚乔推掉了所有的晚会，只接下了杂志拍摄，和其中一档将会在元旦之后录制的公益性质真人秀。

在正式告知林舒自己将会很长一段时间不接戏前，她也会兢兢业业地做好自己的工作。

谢凌云去参加宋之衍婚礼那天，戚乔22年的最后一份通告，是参加电影票房破十亿的庆功仪式。

活动是直播的形式，不过还算轻松自在，主要围绕在导演和几位主创们回忆拍摄时的趣事，以及与直播弹幕互动，期间安排了几个活跃气氛的小游戏。

最后一个小游戏，算是主办方大出血，要求每位嘉宾打给微信中的最近一位联系人，朝对方借五十万，如果成功借到，那么主办方会出资五十万包场请观众们看电影，算是对票房的贡献，如果不成功，就接受喝苦瓜汁的惩罚。

戚乔听到游戏规则时，心中便微微泛起紧张感。

从直播开始，已经过去一个小时，最后一次看手机，的确是谢凌云的微信。

小年将手机送上来时，锁屏界面显示有三位联系人发来消息。

戚乔舒口气，打开后却一怔，陈辛和妈妈都给她发了新消息，但谢凌云的头像，仍位列第一。

三分钟前，给她发来一张宋之衍婚礼上再次见到的张逸和蔡沣洋。

并配字：【张逸去非洲挖煤了吧。】

戚乔不禁笑了起来。

“弹幕在问戚乔笑什么，要和大家分享一下吗戚老师？”主持人的话传来。

戚乔顿住，抿住扬起的唇角，摇头：“不能告诉你们。”

她语气轻快，眼睛清澈明亮，镜头对准，弹幕的粉丝立刻忘记刚才的疑惑，全部在刷“老婆”、“宝宝”之类的字眼。

主持人也笑了起来：“看在戚老师笑得这么甜的份上，我们就不追究了，直接开始打电话吧！”

戚乔点开谢凌云的对话框。

没有犹豫太久，拨出一通语音。

只响了一声，对面便接起来。

按照游戏要求开了免提，戚乔知道大家一定会听出谢凌云的声音，但也没有假意更换成别人。

语音接通，谢凌云的声音便透过免提传到了现场，和观看直播的所有人的耳中。

“忙完了？”他的语气自然又熟稔。

“嗯，”戚乔的语气比平时紧张很多，“谢导在干嘛？”

“谢导？”谢凌云语调一顿，“在录节目？”

戚乔笑了笑，望了一眼主持人和面前的镜头，神情几分无奈，表示这是他猜出来的，可不是自己违背游戏规则。

她没有直接承认，按照主持人手中的题板，照着念：“谢导，可以借我五十万吗？”

谢凌云笑了声：“就这样？借，多少都给你借。”

他好似还有点失望：“我还以为要说我爱你。”

话音一落，别说弹幕，就连在场的嘉宾和主持人都不能保持安静了，一阵一阵的起哄声，主持人高声宣布戚乔挑战成功。

戚乔尽力地忽略谢凌云上一句，朝通话那边说：“你怎么猜到的？”

“你的语气。”谢凌云说，“还有那声谢导。”

戚乔莞尔，听筒中忽地闯入另一道声音来：“和谁语音呢……戚乔乔？戚乔啊。”

过去太多年，戚乔只能分辨出，这道声音似乎来自张逸与蔡沣洋其中的一个。

“戚乔，我张逸，改天一起吃饭啊！”另一头的人再次开口。

戚乔还没来得及答应，谢凌云淡淡吐出一个字：“滚。”

张逸说：“大家都是同学，你让我跟戚乔打声招呼怎么了？戚乔你家的啊，真无语。”

谢凌云更无语：“她在录节目。”

“哦，哦哦哦。”张逸立马道，“打扰了，告辞。”

戚乔：“……”

谢凌云低声问：“还有别的任务没有？”

“没了。”

“嗯，那先挂了，等你回……”谢凌云一顿，用词简洁，“忙吧。”

他率先中止通话。

戚乔失笑，就算“等你回家”说出来，恐怕也不会让人想多，反而现在这样欲言又止，才让人觉得欲盖弥彰。

果不其然，弹幕已经在这几分钟间疯狂地刷新着。

“这声音，是谢凌云谢导吧？众所周知的好听又有辨识度。”主持人八卦道。“听说戚乔与谢导还是大学同班同学，刚才那位应该也是共同认识的人？”

戚乔：“嗯，也是同学，是他室友。”

主持人：“看来你与谢导大学时候，应该就很熟了吧？”

戚乔想了想，大三之后，他们的交集约等于零，于是遵照事实，言简意赅道：“还好，其实当时不算很熟。”

但这一小段的电话互动，已经够有话题度。

直播一结束，戚乔便从小年口中得知，她与谢凌云登上了热搜。

与之同时传遍全网的，还有一条三分钟的短视频和合照。

均来自一个认证消息为电影学院毕业的博主。

那张照片是17年的那个夏天，毕业典礼上，全体13级导演系学生穿着学士服的合影。

女生都站在前排，而谢凌云在最后一排，戚乔与他之间隔着好几个人。

的确看不出任何网友们想要的蛛丝马迹。

但视频却完全不一样。

那是大二那年，戚乔与谢凌云去北海拍摄的导演创作课作业。

短片的开头与结尾，均明晃晃地写着：

导演：谢凌云。

演员：戚乔。

评论十分整齐：

【嗯嗯，你们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