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不同的命运

这是一片淡黄色的世界。北月殇晨看不清东西，但能隐隐约约听见些什么。他头脑昏沉，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北月殇晨从睡梦中醒来，看见密集的黑色光点向他汇聚而来，让他的身体越发强壮。他看着那些黑色光点，像是明白了什么，但困意袭来，他再度睡去。这一睡一醒之间，便过去了很久。

他的视野越来越清晰，听力也越来越灵敏，因此他看见父亲正在自己身前踱步，神情阴沉，眉头紧皱。他也听见了父亲与他人的交谈。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南溪，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就算我死，也一定要把我们的孩子生出来！”

一个坚决的女声响起。听见这个声音，北月殇晨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旋即心中有些酸楚。毫无疑问，这是母亲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他脑海中回想起先前幽冥珠爆发的白光，顿时恍然大悟，“因为幽冥珠吗？”

在他失神之时，父亲北月煌和母亲楚南溪的对话仍然在继续。通过两人的交谈，北月殇晨知道了很多以前他不知道的事。

原来，母亲楚南溪是比父亲北月煌更加强大的九阶裁决者，她怀上北月殇晨后，北月殇晨不仅缓缓地吸收大地间的黑暗元素，也在疯狂地吸收她体内的黑暗元素。她日渐消瘦，元素本源也被吞噬，境界下跌，照此趋势下去，距离死亡不远。北月煌每天每夜不停地劝说，但楚南溪以死相逼，生下北月殇晨。

父亲的坚定态度让北月殇晨心中有些悲戚，但他又能理解并认同父亲，因为就算是他，也想用自己的命去换母亲的命。母亲的态度之坚决，让北月殇晨想哭，又无可奈何!

北月煌没有放弃，在北月殇晨出生的那一天，北月煌准备了传说中的禁术。想要将自己的黑暗元素本源尽数注入楚南溪的体内，以此来保住她的性命，保住自己孩子的性命。只可惜禁术来自残缺的卷轴，北月煌的计划失败，楚南溪生下了孩子后，在欣慰中死去了。

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死去，北月殇晨心如刀割，而父亲更是瞬间崩溃，在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北月殇晨又回到了小时候，但这时的他有着成年人的智商，因此可以看到、感受到许多以前没办法理解的事。他看见父亲不止一次在修炼的时候拿黑暗元素伤害自己，好像这样才能抵抗心中的愧疚。

父亲努力修炼，是因为恨自己没能力，不争气，如果他当时是星神或月神，就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

北月殇晨看见父亲望向自己时，不时露出恨意，又不时露出疼爱之意。北月殇晨明白，这是因为父亲恨他害死了母亲，但父亲又是爱他的，爱他是自己的孩子，爱他那张长得像亡妻的脸。

在之后的几年里，北月殇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父亲总是不愿意见他。因为他长得和母亲太像了，父亲没办法面对他，也没办法和自己和解，但父亲真的爱他的。

父亲经常在他修炼的时候暗中观察、帮助他，有许多次他外出历练，父亲都暗中跟随着。父亲经常去母亲的墓碑前喝酒或静坐，所说的，无非都是有关他的事。这些都是北月殇晨从前不知道的事。

“原来他是爱我的。“明白以后，北月殇晨眼前的视野又被一张白色光幕所遮盖了。光芒敛去，他又一次从睡梦中醒来。他发现自己正在—间屋子里，他转动脑袋，扫视着屋内的一切，发现这屋子非常眼熟，似乎是母亲的房间。

小的时候，他经常一个人去母亲的房间睡觉，每次父亲都会冷漠地将他拎出来。长大后他知道，母亲就是在这间屋子里去世的。

扫视完屋子后，北月殇晨又继续打量。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人的怀里，这个人长得是那么美丽，跟他方才见到的灵识虚影像极了，也跟他像极了。

北月殇晨愣了一下，旋即喊出声：“妈妈！”

他以为自己喊出的是“妈妈”，但实际上是高亢的婴孩啼哭声。

他发现母亲是那么高大，而自己又是那么渺小。他无意间看见自己右手边还有一个巨大的身影，是他的父亲北月煌。

此时父亲的脸上正洋溢着笑容。这是北月殇晨从未在父亲的脸上看到过的笑容。北月殇晨陡然间意识到什么，心中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念头。

“这是其他时空吗？母亲没有死去的时空？”北月殇晨多么希望自己可以永远留在这里，但他知道这只是个奢望。在这个时空，母亲没有死，父亲不再整天都阴沉着一张脸，而是时时刻刻都在笑。

这让北月殇晨非常不适应。他依旧是天生的黑暗元素体，是全蓝域瞩目的天才。他有两名九阶裁决者教导，境界可以说是突飞猛进。他比现实中的自己更快成为六阶强者，但没有坎坷生涯的他也失去了执掌幽冥珠的机会，可他不后悔。

多年以后，他成了九阶强者，成了黑暗之城的城主，他的父母则双双晋升十阶，蜕变成神。

虽然蓝域多了不止两名星神，却仍然不足以成为改变世界格局的力量。在未来，最终，三人都死在了那场与魔族的战争中。这似乎很悲惨，又很美好，至少一家人死在了一起。

光芒渐渐收敛了。

北月殇晨又看到了诸多可能性，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母亲死后，他因为各种原因获得幽冥珠，为人族的崛起立下了汗马功劳。

渐渐地，北月殇晨仿佛明白了什么，从小到大都如鲠在喉的东西消失。忽然，一道身影浮现在北月殇晨的身旁，他转头一看，竟是满脸惊愕的北月煌。

在北月煌来到这片纯白色的世界后，又有一道身影浮现在北月煌和北月殇晨的身前。她的一头黑发如瀑，绝世独立，正是北月殇晨的母亲楚南溪。

显现在这片纯白色世界的楚南溪不像之前那样，一直紧闭着双眼，而是露出温和的笑意。望向北月殇晨和北月煌。两人感受到楚南溪的目光，都忍不住激动。

“殇晨”楚南溪温柔的声音响起，一下子就让北月殇晨的眼睛通红。如果此时他是实体的话，肯定会忍不住掉下泪来。

“妈妈……”北月殇晨说话时，抑制不住地带有哭腔。

“真高兴能看见长大的你。”楚南溪缓缓地飘到北月殇晨的面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因为她是一道灵识虚影，不能真正地抚摸，一不小心就会被穿透。

北月殇晨感受着母亲的抚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旁的北月煌更是呆滞了，目光始终定格在楚南溪的身上。

“妈妈希望你不要责怪自己，因为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对自己的选择，我都从未后悔过。”楚南溪怜爱地看着北月殇晨。

“妈妈，我想你……”北月殇晨几乎用尽了全力，才说出这句话来。

“我也想你。”楚南溪摸了摸他的脑袋，“我好希望可以看见你成为人族的大英雄，肩负着人族的命运，会走得越来越远。不过如果现在不行也没有关系，因为我知道，你将来一定可以的。”

“我一定可以！”北月殇晨伸出手想感受母亲的温度，但是手穿透了母亲的“身体”。

楚南溪用不舍的目光看了北月殇晨一眼，这才飞到北月煌的面前。她还没开口，北月煌就已经泪流满面了。

这是北月殇晨第一次见到北月煌如此失态，他还看见楚南溪跟北月煌说了很多话，但他听不见。

'在说话的时候，楚南溪和北月煌不时回头望向北月殇晨，这让北月殇晨意识到，两人这是在说一些跟他有关的事，几分钟后，楚南溪和北月煌停止了交谈。

这片纯白色的世界也有变淡、消散的迹象，楚南溪的下半身更是已经消失不见。

她最后又缓缓地飘到北月殇晨的面前，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道：“你不要怪你父亲，你已经看到真实的他。我希望我走后，你们能够重归于好。这个世界需要你。而你，需要他。”她话音未落，纤细的手掌已经消失了一半。

北月殇晨强忍着泪，飞快地点头。

“我爱你们。”在彻底从这片世界消失前，楚南溪用充满不舍和爱意的眼神望向北月殇晨和北月煌，然后化作了一片纯白的光。

北月煌和北月殇晨怔怔地望着，久久无法回过神来。直到白光散尽，两人才再度回归真实世界。

此时此刻，来自幽灵青海的三名九阶冥皇以及诸多七、八阶冥皇和低阶冥尊已经尽数被英灵和月阳城城民歼灭，他们的武器成了月阳城的战利品。这些战利品将会在齐彧等人的手中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回归现实世界后，北月殇晨飞快地收敛情绪，转头望向北月煌，问道：“你本来被派往哪座城？”

“麓州城。”北月煌答道。

“等我。“北月殇晨说完后，化作一道黑影，冲向下方英灵仪式诸多阵枢的摆放处，将那些尚可使用的灵识元器和冥器回收到空间戒指天圆中，然后又飞到北月煌的身边。

两人一同向麓州城的方向飞去，至于月阳城的善后工作，当然是交由月阳城的城民们自己解决。

看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身影，月阳城的城民们无不神色复杂。